他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讓臧六江撲了個空。
「壯士!好漢!咱倆好好談談!」
余淮水沿著床柱子慢慢蹲下,警惕那土匪再撲過來。多虧臧六江這一撲勁兒使得太大,肋骨磕在了床沿上疼得他抽氣,暫時也沒了剛剛的衝勁兒。
「我可和你說了好多遍,你不聽,錯可都怪你。」余淮水一手抬著擋在身前,事先替自己申訴兩句。
「我真是男的,你要是執意洞這個房,不定給你留多大的陰影。」
余淮水看他沒有打斷自己,開始苦口婆心地規勸。
「等會兒……」
臧六江總算是倒騰過來這口氣兒,摸著自己肋骨條子就地坐下了,仰頭看著床上的余淮水。
「真是男的?」
余淮水豎起三根指頭:「千真萬確!」
臧六江眉頭皺成了川字,盯得余淮水背後發毛,余淮水乾笑了兩聲,有些尷尬地搓搓手:「你……你把我弄回來,就沒……掀衣服看看?」
「那哪兒能啊!」
臧六江一瞪眼,拍著大腿:「那不是臭流氓嗎!」
多么正派的一個土匪啊。余淮水咂舌感嘆。
臧六江這才醒過神兒,摸著自己下巴喃喃著:「乖乖……這可是鬧了個大笑話啊。」
他在地上一撐,利索地站起身來,邊拍自己衣服上的土邊在屋子裡轉圈:「可下午鄉親們都送了隨禮,糧食雞蛋今晚可都吃了,這也退不回去啊……」
他眼睛落在床角落蹲著的余淮水身上,幾大步就到了床邊,狠狠在余淮水腦門上來了一巴掌:「你怎麼不早說!」
余淮水沒有防備,被他打了個趔趄,一屁股坐在被子上,腦門霎時就紅了一片。
「土匪堵了山道綁人回來成親,我還沒說什麼,你這人還埋怨我沒早說,你給我機會了嗎?」
余淮水看他能講道理,口氣也凶了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自己這個受害者還沒提起抗議,加害者反而倒打一耙,簡直無法無天,待他某上一官半職肯定要領著官兵把這山給踏平。
的確是這個道理,臧六江有口難言,氣的又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好,行,我說不過你。」
他忽地爬上床,要去掀余淮水的喜裙:「你真是個男的?」
余淮水給他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摁自己裙子:「你不是不看嗎,看了就是臭流氓!我拿這個騙你幹什麼!哎你!」
臧六江不依不饒,憑著自己力氣大愣是掀開隔著褻褲瞧了一眼乾坤,才泄了氣地鬆手,跌在床腳直搓腦袋:「你怎麼不長喉結呢。」
不怪臧六江,他十九年扎堆在土匪窩裡的人生,只見過五大三粗喉結滾圓的男人,就連小啞巴脖子上也有個小圓疙瘩。
「我怎麼知道,大抵是我爹也不長。」余淮水把裙子捂嚴實,對著臧六江的後背甩了幾個大大的白眼。
「大抵?」臧六江回頭看他:「你沒爹?」
這話聽著可真像罵人。余淮水瞅了他一眼,沒接茬:「明天我就收拾東西走人,我還急著去找我大哥他們。」
「走?」沒想到臧六江聽了,一下便站起來反對:「你可不許走!」
「為什麼?」余淮水滿臉的疑惑:「我可不是個大姑娘,拜堂成親那一套對我沒有用!」
「怎麼沒有用!」臧六江急了,到嘴的媳婦兒變成了男人,現在這男媳婦兒還想飛?
余淮水被他氣笑了:「英雄,你不會吧......」
「拜堂第二天媳婦兒就跑了,我丟不起這個人。」臧六江說的理所應當,大丈夫頂天立地能屈能伸,就是不能跑了媳婦兒。
「你知道跑了媳婦兒的那都是些什麼人嗎?山下的老酒鬼、手腳不乾淨的混子、擦了粉遮蓋瘡的麻子,還有之前那個家暴的......」
臧六江橫攔豎堵著不許余淮水下床,直接扯著嗓子嚷開了:「跑了新媳婦兒的不能是我臧六江啊!那不成了十里八鄉的笑話了!」
余淮水咬了兩下後槽牙,一張小白臉上浮現出兇相來,可還是耐著脾氣替他出主意。
「那就說,你晚上太過英勇,新媳婦兒不堪折磨,香消玉殞了!」
臧六江一聽,這哪是個讀書的,這是個寫黃本子的吧,腦袋晃得像撥浪鼓。
「那不行,這十里八鄉的人得把我傳成什麼樣啊。」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幹嘛。」
余淮水也忘了自己跟前站著的是土匪了,脾氣上來了對著誰都凶,傅聰傅明在家裡都偶爾挨他擠兌,更何況這個不占理的土匪。
「拜堂成親對你沒有用……對我有用!」
臧六江橫在床前,目光炯炯地看著他:「那麼多人都看見咱倆拜堂了,我以後再也找不著媳婦兒了。」
可那又不是我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