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川箍著他,憤怒,嫉妒,惡欲,完全占據了上風,他怒火中燒,扭動的視線里只看見虞連纖白的脖頸在眼前不住地晃。
他以愛為名,編織了一個完美囚籠,所困之獸卻不肯輕易降服,妄圖從他手底掙扎逃脫。
虞連要跑。
陸淮川喉結重重下沉,伸手緊緊掰著對方的肩膀,在他頸上惡狠狠咬了一口。
他像撲咬獵物的咽喉,以求一擊斃命的惡獸。是控制,也是標記。
「啊!」
虞連痛叫了一聲,片刻回神,不可置信地捂住脖子。陸淮川鬆動了一些,虞連堅硬的手肘猛往他心窩一撞。
陸淮川悶哼。虞連回頭,給了他一個耳光。
先前勉強維持的和平一瞬即破,鏡面崩壞,滿地碎屑。
虞連憤恨地看了他一眼,捂住脖子匆匆往外走。
陸淮川張著手,懷裡空空落落。
他二人爭吵的聲音太大,外頭的同事隱約都能聽見,程曜心不在焉地在工位上轉著筆,耳朵恨不能長在門板上。
陸總辦公室的門嘩啦開了,虞連急匆匆走出來。程曜見狀飛快起身。
他小跑過去,遠遠招呼說道:「連哥,忙完了嗎,等下下班……」
虞連垂著頭,悶聲不答,快步擦過了他。程曜怔住,趕忙伸手去拉他:「我們去吃些什麼?」
虞連一驚,應激地朝後猛一揮手,打開了他。
他似乎愣了一下,還是冷著臉扭頭離開了。
「有事以後再說。」
聲音里夾著細微的慌亂。
程曜沒有再追,虞連頸上的傷口清晰地扎進眼睛裡,在心上生出尖銳的刺來。
「哈……」程曜低頭,看著被打開的那隻手,一些諱莫如深的念頭破土而出。向他叫囂,向他示威。
他失控地——以至於在一個並不合適的時間裡,過早執行了它們。
第39章 悶酒
虞連以為接下來的時間會很難挨,但並沒有。他提前下了班,照常去菜市場買菜,穿過久遠的弄堂,走上一小段回家的路。
過道兩邊,九月份的桂樹上花瓣如蜜色金黃,晚風穿堂過,伴著民宅檐下鍋碗瓢盆的響聲。傍晚的弄堂口樹動花搖,甜香撲鼻。
虞連拿鑰匙開門,換鞋,把手上的塑膠袋子解開,熟稔地洗菜切菜。砧板上連續起落的刀聲要比他的心跳沉穩有序。
他飯量不大,兩道菜足夠了,電飯煲里只用下半桶米。等飯熟了,他盛飯,用餐,客廳本來不大,慢慢安靜得只聽得見一個人的咀嚼聲。
吃過飯了,清理完廚餘垃圾,剩下自由支配的時間,可以做很多事,泡個熱水澡,刷一下新聞,或者看會兒書,哪怕走神發呆也不算浪費時間。
這樣的日子循環往復,他原本也可以過這樣很好的、規規板板的、不會出錯的一生。
他洗完碗跑到浴室漱口時,低頭看見了桌上那枚情侶款的馬克杯。他可能吃壞了東西,或者菜沒有洗得很乾淨——
虞連雙手撐在洗手台上,彎腰乾嘔起來。
最後到底也沒吐出什麼,他狼狽地抹了把汗,嵌在浴室牆壁的玻璃鏡子因為潮濕的緣故,鏡面布滿霉斑。虞連的臉上因此長出很多的烏黑的斑點。
虞連看了看鏡子,突然伸手把那隻馬克杯,以及壁櫃裡備用的、同樣是情侶款式的洗浴用品,全部裝進了垃圾袋裡。
他回到臥室,把陸淮川留在這兒的一些衣物打包好,一起卷進了垃圾袋。他甚至沒想過歸還。
他收拾完,準備把這些東西一塊清理出去,拿起桌上的鑰匙正要開門,鑰匙不小心被掃落在地上。他彎腰去撿,鑰匙扣上的笑臉招財貓硌著他的手心,虞連停住目光,愣了一下。
他動作停止,然後極慢極慢地蹲下了身。
虞連抱著膝蓋,埋低了頭,小聲嗚咽起來。
發泄了片刻仍覺得很痛,眼底好像泄洪,不甘只流這麼一點眼淚。他怕自己失控痛哭,牙齒於是緊緊咬著手背,艱難地壓抑地抽泣。
頭頂的桌面上手機嗡聲轉動。虞連沒接,對方鍥而不捨,隔兩分鐘就來電一次,響到第五次時,就再沒動了。
虞連站起身,感覺雙腿有些麻痹了,他拿紙抹了把臉,臉上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