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是猜疑和浮躁的,陸淮川的話陰毒得很,輕易能挑起程曜日後在同事中的矛盾。
程曜沒意識到,他也不會在乎這個。
虞連在意。他皺了皺眉,開口把話頭引回來:「如果陸總剛才能像現在這樣和我好好說話,我當然不會置尋青未來於不顧,是陸總當著我的面要趕走我的人,質疑我的管理方式,合作夥伴不是這樣當的吧,泥人還有幾分血性呢。」
虞連綿里藏針,那套損人的話術他又不是不會:「陸總最近出差辛苦了,我催了整整兩周才趕回來,這段路程可真長,大概把尊重和素質也落在半路上了,我不是不能理解。」
他不等陸淮川反應,背過身去:「既然陸總是特意跑回來的,如果剛才已經發過火了,能談就抓緊把事情談了,時間緊迫,別一會兒又耽誤了陸總滿世界飛。」
陸淮川注視他背影,還是沒忍住:「虞連你能不能別這樣……」
虞連側過臉,回頭瞥了他一眼,陸淮川頓住。
他頭一回清楚地在虞連眼裡看見了厭棄和嫌惡。
第64章 為時過早
虞連辦公室的門閉上了,很久都沒動靜。程曜在外邊豎起耳朵,費勁聽了老半天也沒聽出個名堂。
他急得和福寶一起堵在門前來回打轉。
福寶汪了兩聲,程曜怕陸淮川拿這個說事,指頭抵在唇上,比了個噓的手勢。
福寶乖乖閉嘴,聽話地坐直了,程曜於是蹲下身把小狗抱進懷裡,沖它灌輸說道。
「看見剛才那個臭著臉穿西裝的沒有,就他,欺負你另一個漂亮爸爸來著,下次趁沒人的時候,咬他!」
虞連要是在場,指不定說他孩子氣,程曜也著實被氣到了,陸淮川太給自己添堵,他這麼說純屬泄憤,大概不等福寶出手,他已經忍不住要在半路上把人堵了,先狠狠揍上一頓再說。
他拳頭緊了緊,又想起方才虞連就是這麼在眾人的目光里牽起自己的手,擋在他身前,一句一句為他說話。
「程曜這個人,是我的人。」
他說他是他的。程曜臉紅起來,羞澀地埋進懷中福寶的茸毛里,哇,這不是當眾表白是什麼?
天吶,連哥一定很愛自己。
他聯想到虞連含蓄內斂的行事作風,把福寶摟得更緊一些,恨不得抱著它原地打起滾來。
員工區所有人各自忙著各自的工作,眼神時不時探究地往這處瞥,王濤好奇心最重了,他看見程曜抱著狗,跟門神似的往那兒一杵,盤腿坐在虞連辦公室門前,臉一下黑一下紅,表情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高興的,瞅著活像精神分裂。
兩個老闆吵翻了要分家,給下面的員工整得都變態了。這公司要完蛋了,王濤哀愁地想,想起還有兩個月工作沒結,另外不知道還能不能吃上程曜送的精緻昂貴的和牛外賣了。
程曜倒不知道人家惦記著自己能不能請客這回事,他心情極好,與福寶偷偷咬起耳朵,在腦子裡循環播放虞連剛才的話,只差沒砰砰放起煙花。
他心思一轉,想起虞連既然動了拆夥的念頭,張口有理有據,對陸淮川必定積怨已深。為自己出頭是一方面,虞連是個時常自省的人,他一定早發現了公司管理的漏洞,以及合夥產生的弊端。
陸淮川和楊興連累他不止一回了,虞連的隱忍,包容,在陸淮川眼裡視為了軟弱可欺。他已經無條件無底線地消耗完了虞連的全部愛意。
還試圖以一個四處埋雷的破爛公司把虞連的事業完全拖下水來。
程曜氣得牙癢,他覺得,他大概已經能替虞連動手。
——吃掉這個公司。
把不穩定的危險的唯二因素排除,虞連喜歡,就讓他接管下一個乾乾淨淨的、沒有後顧之憂的全新的尋青。
這對程曜來說太容易了,他早可以不對陸淮川客氣,他唯一的顧慮就是虞連。陸淮川把自己的後路斷得很徹底。
在程曜打定主意之前,一通電話先一步打到了他手機上。
對方來電說:「程少,你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
程曜挑眉:「剛好。」
對面說話的是個聲音沉啞的男人:「需要我現在把他扭送到你那邊去嗎?」
程曜抓著手機,隨手撈過的椅背上的外套,匆匆往外走:「不用,我現在趕過來,地址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