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靖准家裡做鋼材的,和程家是對家,兩個企業最近在爭著競政府發出的同一個標。先前吳家的客源也被程鴻莘搶了不少。
吳靖準是體委,個頭很高,身板強壯,剛開始和程念晟也算相處不錯,自從家裡給灌輸了一些念頭後,他看程念晟眼神就變了,私下搞起針對。
「他家本身又偷又搶的,就會占人便宜,這種家庭教出來的小孩能是什麼好東西。」
流言慢慢散播出去,聽見的人信又不信,程念晟那會兒身邊還有幾個朋友,會搶著替他說話。
兩撥小團體就這麼對著幹上了。直到程念晟因為青春期發育的緣故,身體開始漸漸發胖。
吳靖准拿這事來針對他,體育課上搞體能項目,啞鈴,跳遠,男子一千米跑,吳靖准不管別人,就盯著他。
程念晟但凡有一個項目沒完成,或者完成得不好,他就吹著哨,把人拉出來說一遍。
「你這沒夠著線,兩米的線,看見沒,你差得遠了。」
程念晟腦子又不笨,也不慣著他:「你放屁,剛才標尺就沒壓在這兒,你往前挪了。」
吳靖准梗著脖子:「你別耍賴皮,你個死胖子,不合格就是不合格,重新跳!」
程念晟被他挑起火氣:「不跳。」
眼見兩人要吵起來,學生們開始起鬨,鬧得體育黃老師過來解圍,他人很精明,知道學校的學子背後家境各個不簡單,誰也不輕易得罪。
吳靖准有個叔叔,是學校校董,黃老師權衡一下,溫聲勸程念晟再跳一遍。
還沒步入社會的少年,就已經加入到成年人對比和取捨的局面中去。
那時候程念晟的想法還很簡單,認定世界非黑即白,他沒有那麼多顧慮,他執意要辯個對錯。
「這個標尺,之前被石頭壓在這裡,是有痕跡,有劃線的。」
他蹲下身,示意給黃老師看,可為人師者說出的話怎好收回。
黃老師繼續說:「再跳一次又不會怎麼樣,你之前不是都及格了嗎。」
程念晟搖頭:「不是重不重來的問題,他把劃線抹除了,重定了規則,這本身就不公平。」
吳靖准大聲說:「他撒謊,他就是怕不及格,按他的說法難道之前的同學都要重新跳一次嗎,怎麼別人都及格了,就他沒及格?」
「我再說一次,是你瞎改了!」
這好像是個誰大聲說話誰就贏的遊戲,程念晟非要跟他爭個高低,於是吼出聲來,嗓門蓋過他一頭。
黃老師被兩人吵得頭疼,再一次勸說道:「再跳一遍吧,程念晟,你再跳一遍。」
程念晟沒同意,全班上下的人都圍攏過來,等一個結果。
程念晟挺著腰板,兩腮含著一口氣,像個氣鼓鼓的河豚。
全班人審視的目光把他架在火上,也沒動搖得了他。
程念晟說:「就不。」
黃老師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在操場空地上逗留太久,晌午熱辣的太陽把他黢黑的臉龐曬得發紅,程念晟讓他下不來台了。
他板著臉:「你今天必須得跳,要不然期末這項判你不合格。」
程念晟沒再吭聲,說再多也是廢話,他不肯妥協。
吳靖准眼睛一轉,趁機說:「你硬是說尺子標的距離有錯,難道你要全班都跟著你重新跳一遍嗎?」
班裡的人群開始躁動,他們當然不願意。他們都盯著程念晟,等一個下文。
程念晟:「我已經跳過了,我及格了,我絕對不會再跳第二遍。」
「有錯也是你的錯。」他看向吳靖准,補上一句要命的話,「是你們的錯。」
程念晟體育這項最後沒有合格,黃老師也沒落到什麼好,按理說是件極小的事,但偏偏有人透露到校務委員會那裡去了。
黃老師年末的教師職稱評審被打了低分,扣了獎金。
他看程念晟的眼神變了,連帶整個班級的人對程念晟的態度也漸漸產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