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霖捏住姜煙嶼的臉,前後左右拉,裝作鬧彆扭發脾氣,「我回去就要結婚!」
姜煙嶼笑著不答話,洛清霖就繼續「鬧」,非得得到答應罷休。
姜煙嶼知道洛清霖是在裝,想把這件嚴肅的事情裝得輕而易舉,想讓他放下心,別為幻想患得患失。
「別裝幼稚了,」姜煙嶼笑著說,「我沒有不答應,洛清霖,我比你還要迫切,我只是想確定你的心思。」
「洛清霖,你確定,你想同我結婚?」姜煙嶼問。
洛清霖毫不猶豫地答:「確定。」
再一次得到確認,姜煙嶼終於說:「好,我們回去就結婚。」
洛清霖還來不及高興,姜煙嶼又說:「你聽我說完一些事,再做最後的決定,好不好?」
姜煙嶼的語氣變得嚴肅,洛清霖有預感他要說些什麼,鄭重答道:「好。」
第179章
姜煙嶼把自己過去的人生, 分為三個階段,前兩個階段里,他算是瘋子, 而在最後一個階段中, 他終於能成為一個人。
第一個階段長達十五年。
姜煙嶼認為,他成了瘋子情有可原, 因為姜家和Mayfield家裡就沒有正常人,都是衣冠楚楚的噁心人渣。
愛情是個俗套的故事,所有的孽從Mayfield開始。
因為愛情和欲望,所以偷吃, 梅小姐和司機黃先生茍合,生下Alina。
怕被丈夫知道,梅小姐又把自己的女兒和姦夫,藏在塞納河邊的老舊別墅中, 配了兩個守口如瓶的傭人。
一開始,梅小姐還會定期去巴黎, 兩個月一次,去看她所謂的愛人, 愛意因為思念而泛濫,兩月一次的會面尤其珍貴。
但沒有人能忍受長期被關在房子裡,就算是因為愛情,人的精神也會在等待中磨滅殆盡。
躲藏在那小別墅八年有餘, 黃先生終於無法忍受, 提出要帶著Alina離開, 他可以不回倫敦, 而是回華國去, 不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梅小姐決然不會答應, 她的丈夫三心二意,她不可能再失去自己的愛人。
趁著夜晚,黃先生數次撬開門,偷偷打開窗戶,抱著Alina出逃,徒步往市區跑。
第一次,黃先生拿著護照與現金,蹭到路上的私家車,往機場趕,卻在離機場還有半公里時,被攔下捉走。
第二次什麼都沒有,沒有護照現金,黃先生戴著帽子和面罩,抱著Alina徒步市區走,到華人街餐廳的後廚躲,躲不過兩天,又被抓回來。
第三次,黃先生對女兒說了晚安,將傭人綁起來,獨自逃走。他這次很警惕,用幾個月時間一路流浪到法意邊界,在偷渡之前又被抓回來。
男人的精神狀態,在一次次逃跑並抓回來後漸漸崩潰,就算梅小姐一個月來一次,也於事無補。
數次逃跑失敗,黃先生終於崩潰,對梅小姐只剩下憎恨,再也不會用溫潤的華語叫她「梅夫人」,而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算是看,也是冷冰冰的憎惡,再也沒有愛意。
Alina十歲時,被禁錮長達十年的男人終於發瘋。
在Mayfield丈夫葬禮的同一天,黃先生拿刀將所有傭人的腿刺斷,將Alina關在房間裡,自己再一次破窗跳下去。
這一次,黃先生不逃跑了,而是在身上綁著石頭,直直往塞納河跑,伴著凜冬的晚風跳下去,不帶一絲猶豫。
而Alina站在窗邊,安靜地望著窗外,麻木看著黃先生的再一次發瘋,看他準備什麼時候游回岸上。
但這一次,黃先生再也沒有回來,屍首在三天後發現,當即火化。
梅小姐沒有按照遺願,將骨灰送回華國,魂歸故里,而是隨意送了個骨灰盒回去,自己留著黃先生的骨灰。
沒了黃先生,茍合的產物便是累贅,不再是Mayfield和愛人的連接。
將那幢房子留給Alina,Mayfield再沒有來過巴黎,安排好Alina的身份,每個月固定打來生活費,任由Alina自生自滅。
Alina和自己的父親是完全不同的人。
黃先生死板,隱忍,溫潤,不會說好話也不會演戲,而Alina正好相反,狡黠,聰明,會偽裝。
Alina一生中最憎惡兩個人,一是Mayfield,二是姜黎港。前者讓她的童年不幸,後者讓她的人生不幸。
過了十八歲,再沒有生活費打進帳戶里,也沒有積蓄去讀大學,塞納河邊的那套老房子,破舊得可憐,根本賣不出去,Alina只能白天做模特謀生,晚上在華人餐廳里打工。
得益於黃先生,Alina會說華語,不過口音裡帶著華裔腔調,不標準,平翹舌紊亂。
第一次在華餐廳看見姜黎港時,Alina還以為見到了父親的對立面,每一項都和她印象里討厭的無能男人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