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相互對峙的袁大將軍與楚端王,啊蘊及扶邱二人皆是彼此警惕的狀態,挽月來回看看二人,站在中間有些為難,自顧自道:「我到底,該站哪邊?」
楚懷瑜盯著書頁開始打盹,回宮的路上沒怎麼休息,此刻抱著暖壺坐在軟榻上,困意席捲而至。
尉遲睿覺出他的睡意,弓身問候:「陛下可要回寢休息?」
楚懷瑜正正身形,睜了睜眼:「不必。」
此時案前,袁沃瑾看著眼下棋局,伸手去抓棋缸里的棋子:「那日胤王爺一事,承蒙端王照拂。」
楚懷安並不與他親近,聲色寡淡:「舉手之勞,談不上照拂。」
袁沃瑾抬眸看他一眼:「端王殿下樣貌非凡,不似個中原人。」
楚懷安叩下一枚白棋:「大將軍也不差。」
袁沃瑾笑笑:「殿下是個明白人,想來也知你楚王陛下用意何在。」
二人所對之弈是為圍棋,落子不分先後,黑白各打三劫,而後你來我往,最終以「數子法」定勝負。
此時棋盤上已占據半數白子,而落後之人卻不急不慢地引導著白子圍堵自己,然而持白子之人卻並不急於占據全盤,而是往自己的活眼裡填堵白子。
常人都知,這是在斷自己的後路。
「端王爺有意放我走,楚王陛下可未必。」袁沃瑾又看了他一眼。
楚懷安仍是平聲靜氣:「我雖未動手殺過人,卻也不做放虎歸山之事。」
袁沃瑾一時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瞧一眼袁沃瑾腰間掛著的九瓣長華香囊,楚懷安主動開口:「若你要歸家,可儘管拿本王去當人質,不必捧出陛下一顆真心。」
聽此話,袁沃瑾也立刻明白過來他棋中之意,他側眸瞥向那旁已然睜不開眼的小皇帝,轉眸輕笑:「他若當真信我,便不會在這屋檐上布下精兵暗陣,只怕我近你一寸,那弩|箭已射穿我的左肩右臂。」
他看一眼楚懷安:「何況,拿你去當人質,只怕他寧可丟失一顆真心。」
「本王一死,陛下不過悲戚一時,」楚懷安直白所意,「若將軍如嘗所願取得陛下的信任,危懾的乃是楚國萬千子民的安危。」
「殿下說的不錯,」袁沃瑾執棋落下最後一子,「可我偏要捧出他這顆真心來。」
棋局進入長生劫,循環往復,不分勝負。
袁沃瑾從案前起身,屋頂上即刻傳來一陣琉璃瓦片碰撞的悉落聲響,他只當不聞,而是走向暖榻前,尉遲睿見他近前正要喚醒楚懷瑜,卻見他用食指在唇間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得此示意,尉遲睿不再上前,立在一旁。
袁沃瑾俯身輕抱過熟睡中的楚懷瑜,轉身往殿外走,路過楚懷安身前時,稍頓了腳步,側眸淡笑:「端王殿下,承讓了。」
說罷,抱著人出屋。
尉遲睿瞧了一眼楚懷安,只得急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