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條診脈紅線從那腴潤手腕上牽出去,楚懷瑜安靜地依坐在袁沃瑾腿上,宛如一個漂亮的提線人偶。
此刻慕慈心以及門外一眾人瞧不清內里,袁沃瑾才略低眉瞧了瞧懷中人,衣衫不整的小喪屍大有下一瞬就要跳起身,在地上蹦躂兩下便氣厥過去的模樣。
殿門處,隔簾外。
一名鬍子半白的老郎中攆了攆手中線,摸摸鬍子若有所思。
此人便是那花燈節上偶遇楚懷瑜的江湖郎中,前兩日聽聞有似楚懷瑜般症狀的患者,便秉著見學的心態自薦入宮,沒成想所見之人還竟正是品香樓中出現的貴家小公子。
只是這小公子的身份倒是貴得不一般,也無怪乎遭人陷害中此之毒。
慕慈心見一眾診脈人中他最獨特,便走到他面前問他:「你來說。」
老郎中鬆了手中線,愁眉道:「小公……陛下今日氣血格外動盪,宮中藥材只能起皮毛作用,昨日抑制的毒性,今日便已入了肺腑,太后,陛下可是受了什麼刺激?」
慕慈心只覺呼吸不暢,穩下神來,卻全然不知如何解釋「受刺激」一說,是說他被自己這個母親逼得無奈,還是說遭受了那逆賊的蠱蟲毒害?
最終,她不挑明反問:「可查出中了什麼毒?」
老郎中攆著鬍子道:「依古籍來看,像是一種蠱,專會控制人心的食心蟲蠱。」
慕慈心俯了他半晌,問:「可有解法?」
老郎中道:「這解鈴還須繫鈴人,若用那種蠱之人的心頭血,或可一解。」
聞言,慕慈心默了。
簾內,袁沃瑾抬頭隔著帘子向外看去,紗幔雖薄,但層疊相交,幾乎不見任何人面貌,但聽此聲,這郎中的渾厚嗓音似是在哪裡聽過,卻又一時記不起。
只是噬心蠱一事,本是他應計胡謅,這郎中是如何診出的?
若非那蠱蟲被他撒了餵狼,他還當真信了此話。
不過此番也好,省去應計之由。
殿外,尤溫綸掃了一眼老郎中,至慕慈心身前低稟:「太后,此人只是個江湖郎中,來歷不明,或許是與那異賊串通一處也未可知。」
慕慈心側眸,思量著他的話。
此時尉遲睿急步上前:「太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聽他這話,尤溫綸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不知他為何話里話外都要信這等無稽之言,若非他是小皇帝身旁的近侍,倒讓人懷疑他是在幫襯那逆賊。
可慕慈心並沒再多懷疑,只是瞧了兩眼帘內,而後目向老郎中:「你留下,其餘的都退下。」
一些濫竽充數的民醫臨走時還忍不住往殿內覦了覦,聽聞今日小皇帝納妃,方才那老郎中問是否受了什麼刺激,莫非洞房時出了差錯。
這是當真不行?
御醫們都走後,慕慈心倒似平下了心來,對著簾內道:「人、城池,哀家皆允你,若是皇帝今日有個三長兩短,明日便是你鄭國舉國覆滅之時!」
說罷,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