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不回答,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纖長眼睫:「還是說,像今天一樣,拿朕當個人質。」
說到這裡,卻又似有幾分不甘,他悄悄抬頭覷一眼他的神色,而後撲閃著漂亮的眼,乖乖巧巧地同他談判:「就只見一面。」
心口似是壓著什麼洪水猛獸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衝出胸腔堵住他的所有請求,將他鎖在這深宮囚籠里,任誰也傷害不了。
可壓抑的某一處卻又泛著欣喜和渴望,欣喜與他同路,渴望帶他飛出囚籠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久久得不到大將軍的回應,楚懷瑜放棄似的,懨懨耷下肩:「當朕沒……」
「好。」袁沃瑾斷了他的話。
楚懷瑜愣了愣,倏然抬頭,烏黑的眼眸中盛滿欣悅和歡喜。
「好,」鄭重重複一聲,他唇角曲起一絲笑,「我帶你去。」
楚懷瑜正展顏,他又道:「不過,我要先見梁蘊。」
「此外——」他撈過小金雀的後頸,低眸看向他溢出血漬的傷口,「你要先養兩日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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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領著啊蘊從牢房換置偏殿時,於他簡明敘述了緣由,得知自家將軍為自己劫法場一事,啊蘊感激涕零,化悲憤為食慾,抓起饅頭塞了滿口便是涕泗橫流,直到自家將軍站在自己跟前,他才後知後覺地抬起頭。
眼見他放下饅頭要抱自己的大腿,袁沃瑾及時撩開裙擺側身一坐,坐至他身側蒲蓆,冷聲道:「我還沒死,哭什麼喪。」
啊蘊擦擦鼻涕眼淚,含著沒吃完的饅頭鼓著腮幫含糊不清道:「我還以為……以為再也見不到將軍了。」
說著又開始哽咽。
袁沃瑾無奈:「好了,打住。」
啊蘊吸吸鼻涕,抽噎著跪到他膝前:「得將軍珍重,啊蘊此生無憾,將軍不必顧忌啊蘊生死,只管放手去闖。」
不善矯情推脫的大將軍倒也沒扶他起來,只道:「與我一同出生入死之人,唯你最忠心,卻也是個最愣的。」
啊蘊有些愧色:「屬下愚昧,給將軍添麻煩了。」
袁沃瑾撫上他的肩:「還記得你舅父臨終交與我的話嗎?亂世相逢,志在青雲,當以生死之交。」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不移白首之心,生死同,一諾千斤重。』
『瓊兒,這世間之人不分高低貴賤,唯有小人與君子之別,你當以仁、善、忠、效對待君主,亦乃這世間萬千子民,故此,這世間人才會敬你、愛你、忠你、效你。』
回想起梁老先生的話,袁沃瑾扯出一個笑:「你是梁氏僅存的血脈,若我貪圖一時之生,棄你慘死他鄉,是為不仁不義,就算再有一百個你,又有哪一個會忠心與我?」
啊蘊滯訥,眉眼輕顫:「將軍……」
袁沃瑾截了他的話:「若我謀求的是救百姓於水火的宏圖大業,也便不會貿然來救一個你,可我謀的是一己私利,是一個不知出路的將來,路既已走到這一步,便再無回頭之路,此話,不是你與我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