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至他身側,梁宜又是擔憂:「陛下目前這病雖不緊急,但龍體因這怪毒已是大有虧損,若不及時根治,只怕毒入心扉,再難好全。」
楚懷瑜收手籠住染血的衣袖,有意逃避這個話題。
雖知他不願面對,梁宜仍是勸言:「陛下自上陽節上那一箭後,身子大不如前,雖說那江湖郎中不知用何藥解了陛下體內大半毒素,可現今若要全然根治,便只有那天人神血。」
上陽節上一箭之毒不知從何而起,袁沃瑾雖也曾提及此事,可梁宜瞧得出,楚懷瑜也因此知曉了七八。
思及此處,他仍是淡定:「若沒有那所謂天人之血,朕還有多少時日?」
梁宜默了。
楚懷瑜藹聲命囑:「告訴朕。」
梁宜輕嘆一聲,沉聲開口:「多則十年,少則……」
見他又是止住話,楚懷瑜繼之追問:「少則幾年?」
梁宜愈發沉聲:「少則——三五年。」
楚懷瑜聞之靜默。
「夠了。」他忽地露出一個笑,略顯蒼白的面色襯得這一張臉愈發悽美。
「陛下……」梁宜有些擔憂地瞧著他。
只見他深緩一口氣,鼓足勁似的:「你只管叫朕活得長久,朕必不會讓這江山毀在朕的手裡。」
梁宜忽然有些心疼,低聲勸道:「陛下要好好活著,您還有端王殿下要守護。」喃喃的話語不知是在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楚懷瑜抬頭望向屋外那道影子:「朕會為他找到更合適的人,護他此生周全。」
梁宜不確信道:「您是指……」
楚懷瑜收回視線看向他:「梁太醫,你信朕嗎?」
與他對視片刻,梁宜由衷地跪至他腳邊叩下一首:「吾皇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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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行途中,一群匪衛護送著一車一馬,騎行在顛簸的山路上。
山路崎嶇,隨著車簾一掀一合,可見馬車內坐著粗布衣衫的一老一少。
透過半掀的車簾瞧向行在車前不遠處那匹馬,梁宜感慨:「能讓陛下護送微臣,真是折煞了老臣啊。」
扶邱坐在他對側,卻有一問:「陛下為何與他共乘?」
梁宜:「……」
耿直的梁太醫:「陛下害怕騎馬,又要避人耳目,不得不如此。」
雖然老夫看著也不像。
而此刻馬上二人一前一後緊貼在一處,只怕不知情的人瞧見還真當以為是什麼恩愛夫妻。
楚懷瑜倒也不拒絕那攬在腰間的寬掌,仿佛已經習慣在馬背上這樣被他護在懷裡的動作。
二人沉默了一路,袁沃瑾終是耐不住問道:「為何突然改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