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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個她所經歷的,遠比自己要更多,但又有著先前二十多年同樣的經歷,讓她還能模糊地感覺到,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字。

她忽然振聲:「取紙筆來。」

不必再令眾人商議了,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個浮現在她心中的答案,已經變得越來越清晰,清晰到當她握筆在手的時候,只深吸了一口氣,便已筆走龍蛇地寫了下去。

捧來筆墨的賀娀比其餘眾人先一步看到了這個字,略有幾分迷茫地望向了提起筆來的王神愛。

古文之中的這個字,上如飛鳥,下有一心,如今已演變為了更顯橫平豎直的狀態,書寫在王神愛的筆下,也更顯渾厚大氣,也是一個,先前未曾被她料想到的字。

那張寫有墨字的大紙也隨著王神愛微微頷首,被展示在了殿前。

一時之間,與賀娀有相同疑惑的不在少數。這是……

然而下一刻,王神愛的解釋便已傳入了他們的耳中:「世道如此,庶人無聲。這天下若要變上一變,有些東西總是要有人來做的。」

「新朝名號,就取一個應(應)字吧。不是昔日周王室分封的應國,不是順天應命,方能得道,而是——」

沉寂的夜色里,這句毫無轉圜也無猶豫的話,渾似一把利刃劈開了天邊的濃霧。「朕願四野之聲,皆有所應!」

皆有所應。

那是四野之聲,黔首庶民之聲,在魏晉的風。流避世、朱門酒肉之下蟄伏的那些聲音,都能得到一句真正的回應。

是困縛在洪流之中掙扎求生的聲音,難以上達天聽,便傳入永安的耳中,得到她的回應。

是北方已不聞王師的遺民,遙隔數十年的呼喚,重新得到一句回應。

也是……

縱然道阻且長,但當那個自己與現在的自己,都選擇徹底擯棄士族的支持,走上這條征伐之路的時候,選擇將初心寫在朝代名號之中,總能回望來路,看到一步步攀升而上的軌跡,看到自己的所為絕非白費!

這就是那個「應」字。也好一個應字。

朝臣無聲。

但這個字落下的那一刻,已無法細數,震動了多少人的心扉。

……

當王神愛踏入寢殿之中的時候,太極殿前的血腥氣味,只剩了衣袖上沾染的那一道。其餘的,都已被吹散在了夜風之中。

她也終於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一種脫力,讓她還未走回到床榻邊,就已坐在一旁的矮几上,垂首將臉埋在了手心裡。

殿內只有滴漏有節律的聲音,輕輕地擴散開一圈漣漪。

但水聲里,卻有一點濡濕的觸感,從她的指尖傳來,然後慢慢地順著手指流到掌心。她哭了。

今夜驚變連連。

外人看來,她是早有預謀殺死司馬德宗的悖逆者,是早與張定姜、賀娀等人密謀篡位的野心家,只消天幕一提到那句身份,便會即刻跳反。他們看到的,也是她字字犀利淩迫群臣、乃至於史官的決絕,是她決定國號的毫不拖泥帶水,是她下令砍下司馬氏三人頭顱,作為今夜觀看天幕的終結。

就連天幕也說,她是一位天生的帝王。

但恐怕只有王神愛自己知道,今夜的每一個行動之下,她到底擔負著多大的壓力。

她說自己也只是個普通人,一點也沒錯。就算有幸多讀了些史書,完成了學業,從事了人力資源管理的崗位,也只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稍微會些語言的藝術,知道些辨識人才的竅門,知道如何隨機應變……僅此而已。

她何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手握生殺予奪的大權,還在今日走到了親自動手殺人的這一步。

如履薄冰的處境,讓她絕不能將這樣軟弱的一面表現在外人面前,但當回到屋中,她又怎能不因此而落淚。

然而也就是在這時,她忽然聽到殿外傳來了少許異動。

為防有人圖謀從源頭上解決禍患,此刻賀娀仍未就寢,而是帶著斗魁衛戍守在門外。聽聲音,像是與什麼人起了爭執。

王神愛飛快地伸手抹去了眼下的淚水,又以衣袖再草草擦拭了兩下,推開了最近的那扇窗,朝外問道:「發生了何事?」

或許不必問也知道了。

有一道身影在距離寢殿三十步左右的位置被人攔了下來。先前在殿上鼓足勇氣想要改名表態的人,現在儼然是因躡手躡腳靠近被人抓了個正著,臉上滿是不好意思。

「讓她過來。」王神愛無奈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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