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今局面,若不快刀斬亂麻,亂世用重典,如何能在北方的咄咄逼人面前發起反抗,甚至逆流北上!穆之,你說是嗎?」
此刻的王神愛已不在那先前的街市之上,而是與劉穆之策馬於江邊。
這句堅決毅然的話伴著那滔滔江水,竟讓人有些出神,不知這是不是就是天幕所提及的場面。
劉穆之緩緩定下了心神,方才說道:「……快刀斬亂麻這個詞聽來新鮮,倒是格外適合陛下的處斷分明。陛下所說,也並未有錯。只是——」
「這定州宗族籍貫太亂,恐怕不是三兩日間就能定下新秩序的,那剝奪郡望稱呼之事,也難在數日間遍及全境。」
王神愛搖頭:「我固然希望凡事圖快,也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起碼在春耕之前,還定州以新局面吧。」
「我雖很想在即刻間將疆域推至黃河之前,與拓跋圭決勝於鄴城,但也知道,我此刻最適合北望的地方,仍在這裡。」
在這京口之地!
路要一步一步走,否則,便只會是「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
……
像是冥冥之中自有一種力量,讓此刻的拓跋圭,也自鄴城之前的平丘越過黃河向著南方看來。
吞併燕國大半兵力,魏國的實力在極短的時間內膨脹了數倍,讓他此刻被秋風拂過的面容上,終於少了先前的憔悴,更讓他此刻近乎銳利的目光,仿佛能夠越過眼前的一條大河、一條大江,與京口的那位帝王遙遙相望。
也就像王神愛此刻不會圖謀北上一樣,拓跋圭的目光先行,軍隊卻不會擅自越過黃河。
因為於他而言,更重要的是另外的一件事。
以魏王的身份與應帝相鬥,終究是落在了下風,所以他必須挾此大勝之勢,在北方稱帝!
只有帝王之名,才能讓他掌控更多的主動權。
可就像王神愛此刻需要面對宗族南遷百年間留下的影響,將流寓僑居之事從頭梳理,拓跋圭此刻也面對了一個不小的問題。
他要稱帝,都城定在何處呢?
若是以他的霸業雄心,這個都城最該選的地方,就是鄴城,若是黃河長江之間的地界能歸他所有,毫無疑問這就是領地的中心。
可無論是他的本部舊臣,還是崔宏,都給出了一個反對的建議。
「你也覺得,我應該回到平城去稱帝?」他沒有回頭,只是朝著身後的年輕人問道。
當日慕容麟未能逃走,多虧崔浩領兵堵截。拓跋圭隨後與他交談,驚喜地發覺這年輕人何止飽讀詩書,頗有大局觀,就連在軍事上也有著極高的天分,在這方面比他父親還要強得多,說是一塊璞玉也不為過。
大爭之世,哪有什麼非要到了年紀才出來辦事的說法,於是他立刻就將崔浩帶在了身邊。
朔風漸緊,風中傳來了一聲崔浩的嘆息:「其實您也知道這個道理,您的內核勢力還是以拓跋部為首的草原諸部,雖以精兵攻殺慕容氏,但人口劣勢依然暴露無遺。若立足鄴城,北方的後路被太行山中斷,容易被南方抓住機會。或許不僅是南方,秦國的姚興也會伺機而動。」
「拓跋部的文化與經濟,也暫時無法確保,當闔族搬遷至鄴城後,能夠適應水土。再有騎射遊牧習俗的影響……」
「好了,你不必說了!」拓跋圭抬手打斷了崔浩的話。「你將話已說得明白,我也還沒到急火上頭貪功冒進的時候。但我希望——」
「當我退回平城之後,你和你父親都能儘快將律法禮儀以及推行文化的種種,都給制定出來!」
他要稱帝,就不想只做草原的皇帝,要做就做那天下之主!哪怕還需要付出更為艱辛的努力,他也絕不想要輕易認輸。
崔浩沒有即刻作答,只因就在此刻,又已沉寂了將近一月的天幕就這樣在他們的眼前亮了起來。
就仿佛,亮起在了兩方的對望之間。
一方在長江之南,一方在黃河之北。
徐徐展開的天幕,正成了這道對誰而言都暫時難以越過的鴻溝。=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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