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可惜,他們現在不能這樣奢侈。
「……有追兵趕上來嗎?」拓跋圭揉著額角,站起身來,仍覺得有些頭重腳輕,像是午休睡過了頭又沒真正睡著,明明衣襟上的水漬都沒被陰乾,現在喉嚨里又有了一種火灼的干疼。
幸好,他聽到的是一個讓他稍有心安的答案:「沒有。」
「好……好!」拓跋圭理順了呼吸。
可對上這一眾殘兵艱難起身的場面,他思慮再三,還是選擇下令道:「讓人分作兩班輪崗,休息到入夜,我們趁著夜色趕路。」
「大王——」
「算了,不差這點時間。」拓跋圭擺了擺手,示意士卒不再多問,且去頒布命令。自己則緩緩地重新貼著樹幹坐下,仿佛是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身上中了兩箭的地方各有一陣陣的刺痛,讓他覺得呼吸吞咽又重新困難了起來。
他轉頭,就見一名親衛將傷藥送到了他的面前。
拓跋圭並未錯過他臉上的欲言又止。「你是想說我不該做出這個決定?」
親衛點頭。
拓跋圭卻只是嗤笑:「我又何嘗不知,在這裡多停留一陣,就多危險一分,但你看,現在停下,局勢還會變得更糟嗎?」
「我是要去支持鄴城的,現在卻像是去那邊避禍的,甚至我都沒法確定,鄴城那邊的局面是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樣。」
親衛隨即瞧見,拓跋圭低下了頭來,唇角掛著自嘲的笑容。
「但凡我能贏她一次,我也不會這樣進退兩難!」
他話說到此,忽然一把抓住了親衛的衣領,顧不得這樣使勁的動作,有沒有讓傷口崩裂開來,只是近乎執拗地盯著眼前的人,像是在對他說,但更像是對自己說:「我剛才醒來,看到此地景象的時候,你知道我最先想到的是什麼嗎?我在想,我們人少,能走一條從共縣越過太行山的小路回到上黨,繞開所有追蹤的耳目,回到平城去。」
什麼河北戰局什麼河東伏兵,都可以當作沒瞧見,就這樣逃回去。
「但我又怕那條小路上也會忽然升起一盞明燈或者風箏,然後又有一處伏擊的兵力等著我,那才真叫完了!」
「我不甘心啊!」
所以他必須讓士卒再休息一陣,讓他自己混亂的思緒也重新冷靜下來,讓即將到來的夜色讓他找回先前的戰意。
他有如脫力一般鬆開了親衛:「你也去休息。」
親衛剛剛轉過身去,就聽到了一陣有如遊魂夢囈一般的聲音:「等到了鄴城就好了。」
真的等到了鄴城就好了嗎?
親衛喃喃自問,卻得不到一個答案。
逃離劉裕的伏擊圈,好像完全沒有讓拓跋圭感覺到,他仍舊手握天命,不是那麽容易被人殺死的,反而讓他前所未有的精神低迷,曾經的鬥志也和馬蹄一般磨損得厲害。
「噓——你還想繼續去勸諫不成!」他的同伴見他轉回頭,連忙把他給拉住了。
「你是不是忘了,咱們為什麼能跟在大王身邊這麽多年?」
拓跋圭的獨斷專行,早在他年少之時便有了端倪,這幾年間也不見多少改變,他們只聽令行事,不去質疑大王的決定,才是最恰當的行動。
「為大王守好此地就好。」
親衛臉上閃過了各種表情,最終定格在了默然,「……你說得對。」
他不該在這個時候插嘴,質疑魏王的決定。他們這些倖存下來的兵馬也確實需要休息了。
在臨近傍晚的時候,一眾看起來睡醒了的士卒,重新帶著吃了些野草的馬匹重新踏上了路途。
起碼從表面來看,他們的疲憊已消退了不少,若不細看的話,也自有一番「精神抖擻」。
仗著夜幕的掩護,他們繼續向著鄴城方向逼近。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所有人都已處在強弩之末,這個夜晚顯得格外的漫長,他們也並未走完原本預計的路程。
將近黎明的時候,荒涼的土地上還泛著一層霧氣,把前方的斷壁殘垣都籠罩在當中,讓目睹此景的人更覺有些邁不開步子。
拓跋圭麻木地將眼神向前投去,隱約記得,他上一次攻破鄴城後曾經向南行過一段,聽崔浩說起過此地。
這裡在很多年前,或許不止數百年,而是千年之前,有一個名字,叫做朝歌。
在朝歌以南,黃河以北的這片地方,也有一個名字,叫做牧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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