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姚崇沒顧得上姚碩德還要和他說的話,已調轉馬頭,停在了支妙音的車前,也正見支妙音推開了車窗向他望來。
面對著這張依然無懈可擊的面容,他終於長嘆一聲:「法師,雖然王兄覺得你沒問題,但我依然覺得,我那天沒有聽錯話。你來得太巧,提出的建議也太契合那一位的利益了,但事已至此,我不想計較這麽多,反而給關中招來禍患,也破壞了王兄的遺願。我只有一句話想要問你——」
他抬眸,目光希冀:「你能否,看在我王兄尊你為國師的份上,將他護送至天竺安葬,也算全了他的心愿?」
支妙音緩緩地點了點頭:「我會的。」
姚崇笑了:「好,那麽我縱然死也安心了!」
「走!」
姚碩德怔怔地望著姚崇決絕而去的背影,對他接下來要做什麼,恍惚有了一個猜測。但望著那具仿佛並不應該叫做棺材的木箱,他下意識抬起的手又重新放了回去,預備繼續向前行路。
從支妙音的角度,正能見到這張已算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縷嘆息,像是一尊稱職拱衛在寶藏之前的雕塑。
而姚崇的身影,已隨同著那一應護衛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他奔馬不息,迅速地趕回了關中,回到了已經無主的秦王宮中。
在這短短數日間,秦宮上下雖因姚興再度抱病感到了驚訝,但對其中內情仍是知之甚少,更不必說是知道姚興已死。
他們看到姚崇重新出現在視線中,甚至上來就控制住了宮中禁衛,第一反應竟是:壞了,真讓他們見到兄弟鬩牆了!
「你糊塗啊!大王已將你立為王太弟,待他出事後,你就是繼承人,你為何要行此等叛逆之事!」
一名朝臣大著膽子,仗著自己與姚崇相熟,試圖跟上他的腳步,急急追去:「大王之前犯了渾,將你軟禁了起來,但你這不是毫髮無損嗎?人人都因天幕知道,幾位王子扶不起來,你……」
「你給我閉嘴!」姚崇滿目血絲,怒瞪了這嘮叨的家夥一眼,「還有,誰告訴你我在行叛逆之事了?」
他舉起了手中曾經屬於姚興的王璽,一字一頓:「我奉大王之名調兵,你有什麼意見?」
他身後的士卒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一瞬間,便已拔劍在手,向他露出了威脅的目光與劍身上的冷光。
他頓時僵在了原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姚崇步步遠去,很快不見。
他一拍大腿:「哎呀,就關中這麽點地方,折騰什麼!」
折騰什麼?
姚崇可沒打算折騰什麼。
他控制住秦宮與周遭兵力之後,便即刻帶兵奔赴潼關,奪下了這座關中門戶的掌控權。
隨後他站在潼關之上,看著渭河匯入黃河的關前景象,抬手喊來了親衛:「帶著秦王印璽去洛陽報信吧,就說……」
……
「……誠邀應帝入關。」
王神愛怔怔地望著眼前的這位報信之人,目光落在了被他高舉著的秦王印璽之上。
對方見她沉默,連忙仰頭又將話重複了一次:「大司馬確是誠心邀請陛下入關,並無敷衍糊弄、伺機設伏的意思。」
王神愛回道:「我知道。姚興已死,秦國必不能久存。我只是沒想到,姚崇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那使者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個本該被隱瞞的消息,已經被搶先一步送到了永安大帝的面前,仿佛已然不是一個秘密。
她甚至毫不避諱地說道:「你在洛陽城外,應該看到那些演兵的陣仗了?那本是在為進攻關中迅速籌辦人手。」
姚興活著,還在做一個關中的領袖,讓此地的秩序尚且穩定,她當然應該先處理各地均有離亂景象的北方,但姚興死了,關中立刻就會陷入動亂,她便絕不能讓這片土地失控,而應儘快將它收入囊中。=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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