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些年,在北戎和大裕之間往返,暗中調查取證,任何和當年這一案有蛛絲馬跡線索的人、事、物我都不放過,一點一點查,呵呵……所有的證據都全了,可他郁明德德高望重,穩坐高台。我區區一介庶民,根本奈何不了他。」
「我只能等,一直等……等到我老死,或者,等到這一天!」
顧崇明眼神發亮地看向龍椅之上威嚴端坐的*男子。
郁初瑾喬裝出現在劇院的那一日,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變數。
沒想到,年輕帝王一直心系當年慘案,甚至僅憑多年後的一面之緣便認出了他。
皇上問他還敢不敢作證。
顧崇明閃著淚花笑出了聲。
皇上啊,罪臣還有什麼不敢的。
做夢,都盼著這一天呢。
他再次磕頭跪拜,額間一片通紅,嘴裡重複最開始的那一句話:「罪臣狀告榮親王郁明德,殘害紀家滿門忠良!紀家,是清白的!」
「……」
沐雲舒沒有見證事情始末,可眼前這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泣血般的控訴與絕望哀鳴,深深觸動了她,她吸了吸鼻子,有些酸澀,為那個無辜可憐的紀家,也為古老頭。
古老頭在劇院不是這樣的。
他就是個饞嘴愛喝酒,會插科打諢,看起來無所事事滿不在乎,但又會細心指導剪桐舞刀弄槍的動作,在後院幫忙啞婆打水提重物的細小活計,嘻嘻又哈哈的小老頭。
可原來他的心裡,藏著那麼多的掙扎與無助,日日夜夜煎熬著,折磨著。
「顧崇明,也罪該萬死,求皇上賜臣與郁明德,死!」
顧崇明的尾音,堅定,決絕,帶著玉石俱焚的信念,試圖在多年以後的今天,揭開當年慘案的真相。
第84章 真相大白—沉冤昭雪
郁初瑾低垂著眼眸,看著手上的卷宗,良久無言。
他已是提前和顧崇明接過頭的。
顧崇明今日敲鼓登殿,亦是和他商量定的結果。
可重新被撕開傷疤,揭開當年慘案一角的血腥,還是如此令人痛徹心扉。
他這個帝王,又何嘗不是失敗的。
……
如今,寂無該是作何感想呢?
「宣,紀家嫡子,紀之舟,覲見。」郁初瑾一字一頓開口。聲音在此刻肅穆非常,好像在說一件於他而言同樣謹慎,重要萬分的事情。
「什麼?!」
「紀家嫡子?」「紀家不是滿門都……」
眾人的視線又再一次落向大殿門外。
郁明德和顧崇明雙雙震驚扭頭。
誰?!
可遲遲,殿外都不見有人前來。
直到——一道細微的腳步聲自大殿後方傳出。
眾人又齊刷刷回過頭來。
龍椅之後,殿內走出了一道漆黑的影子。
「無憂?!」
沐雲舒率先認出了他。
隨後大家也都驚奇地發現,這是向來隱於帝王身後,暗夜裡的閻羅爺
——鬼面寂無。
沐雲舒瞪大了雙眼,盯著他直直出神。
怎麼,怎麼會是無憂呢?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走出來?
剛剛皇上說的明明是,明明是什麼紀之舟啊?為什麼會是無憂呢?
沐雲舒不可置信地搖著頭,眼裡滿是茫然和不知所措,怎麼都不願意接受眼前的這一切。
怎麼會是他呢,不會的,不會的啊……
沐雲舒想起初次見面時他的自我介紹,他說:「我姓寂。」
寂無的寂,還是紀之舟的紀。
他戴著面具,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
皇上說,他身上背負著沉重的枷鎖和重擔。
他不敢愛她,不敢親近她,永遠躲在黑暗裡,身上總是遍體鱗傷。
書里對他,只有一個死後的諡號,好像他無名無姓,無根無萍,沒有前程和過往。
可他為了扳倒書中的大反派郁明德拼盡了全力,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沐雲舒看著那道身影,直到視線越來越模糊……才發現,她早已哭得不成樣了。
無憂…無憂……
是你嗎?
你一直背負的,居然是滿門的血仇嗎?
紀家慘案,唯一的倖存者。
——這短短几個字的含義,有多讓人心驚。
當年的你,究竟有多痛,多絕望。
沐雲舒根本想像不了,當悲慘故事的主人公變成她的愛人,不再是帶著同情的旁觀,她只痛恨自己無法感同身受,在此時此刻心疼到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