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鏡泊充耳不聞,只看了眼天色快步往外走去,下一秒,忽然聽大長老和藹的聲音從殿內傳來。
「鏡泊,你大師兄的蹤跡,你尋到了嗎?」
謝鏡泊腳步微微一頓:「........未曾。」
「鏡泊,我知從前你就和你大師兄關係最親,從小時起便每每纏著他,但你大師兄已入魔族,你切不可一時心軟,釀成大禍。」
長老的話仿佛耳語,細細地浮現在他耳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你莫要再被他騙了。」
「......我知。」
謝鏡泊閉了閉眼,大踏步向外走去。
「我知。」
長老殿內一時間恢復了短暫的寂靜。
緊接著,二長老有些暴躁的聲音從殿內響起:「尊者,您就這麼相信謝鏡泊那小子說的話?他當年可是能為了燕宿泱——」
「我當然不信。」
大長老微沉的聲音從殿後方傳來,緊接著,一陣烏鴉振翅的哀鳴聲從殿中掠過。
「我只信我自己所見。」
「宗里的小輩沒見過燕宿泱真面目,我會親自去看。」
「若他真是燕宿泱——」大長老聲音依舊和緩,此時卻帶著一絲莫名的詭異。
「殺無赦。」
·
另一邊,本該出現在課堂上的人,卻還徘徊在房外的竹林里。
燕紓半夜咳的睡不著,好不容易迷迷糊糊也不知是昏過去還是睡過去,再猛然一睜眼便已經是寅時三刻了。
他急急忙忙地衝出房門,繞了一圈後,終於成功地——迷路了。
「都說了給我換個屋子........」旁邊不知哪裡飛來的烏鴉不住地鳴叫,燕紓叼著髮帶,有些煩躁地隨手扎了個髮髻。
謝鏡泊給他找的這個住所實在是太過偏僻,今早衝出門時他還在慶幸還好有地圖,等真走出來才發現——這路和地圖上描繪的哪一條都對不上。
燕紓半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地站在原地。
他暈暈繞繞又轉了一刻鐘,在第三次繞回竹林三字交叉口的時候,終於受不了了。
他一屁股坐在路邊的大石頭上,憤憤地掏出昨晚連夜被送來的地圖看了兩三遍,也沒找到地圖上所指的那條路。
「你大爺的樾為之,你最好別被我發現你是故意的.......」
燕紓憤憤地罵了一句,一股腦將地圖重新塞回了懷裡。
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從兜里掏出三枚銅錢。
銅錢泛著古銅色的微光,燕紓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嘆了一口氣,隨手掐了個訣。
「要是讓師父知道我拿他教的搖卦來找路........」
燕紓把「從墳里爬出來把我罵死」咽了下去,沒忍住又嘆了一口氣,盤腿坐在地上,又掏出一張符紙,比了個起手式。
「七政四餘,各有定數——」
他手中的符紙無風自燃,同一刻,三枚銅錢緩緩漂浮在空中。
燕紓半支著下巴,手指微微一撥面前的銅錢,忽然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
燕紓手指一顫,下一秒,半空中原本漂浮的銅錢也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倏然向前飛去。
「啪」的一聲脆響,那枚銅錢不偏不倚,正正好打到謝鏡泊額頭中央。
燕紓的表情倏然凝固了。
·
幾秒鐘後,燕紓湊在謝鏡泊面前,有些愧疚地看著他眉心正中央那道紅印,抬手想揉。
「我沒用多大勁兒啊.......」
他剛抬起手,對面的人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垂下眼靜靜地望向他。
燕紓撇了撇嘴,比了個抱歉的手勢,後退一步,將手腕抽了回來。
「對不住啊,我不知道你會突然出現在那裡.......對啊——」
燕紓抬起頭:「謝宗主一大早來這裡做什麼?」
謝鏡泊盯著他不說話,燕紓也不著急,眨了眨眼,徑直湊到謝鏡泊身前:「謝宗主不會是知道我會迷路......所以專程來找我的吧。」
謝鏡泊眼眸閃了閃。
晨曦的微光落到他眼眸間,鍍上了一層漂浮的暖光。
他盯著燕紓,緩緩開口。
「我來督工。」
燕紓:?
他一邊說一邊又向旁邊看了一眼:「順便來看你能迷路到哪裡。」
謝鏡泊:「未曾想到,離房門不過十步。」
燕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