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謝鏡泊驟然打斷他的話。
他閉了閉眼,忽然低低地吸了一口氣。
「我不在乎他為什麼回來,只要……他如今在我身邊……」
邊敘瞳孔微縮,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他上前一步:「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把他安置在這偏僻的院落,將他和所有與曾經相關的人都隔絕開,卻又不信他說的任何話。」
「他否認自己是燕宿泱也是你所為……?」
「他失憶了。」謝鏡泊忽然低聲開口。
邊敘愣了一下,神情空白了一瞬:「什麼?」
他下意識脫口而出:「是大師兄又騙了你,還是你又做了什麼……」
謝靜泊的神情卻慢慢靜了下來。
他垂下眼,似乎漠然勾了勾唇:「我說了,我不在乎。」
有疾風從兩人身周刮過,帶起一片涼意。
謝鏡泊緩緩抬頭,望著這個從來似乎只對書籍感興趣的四師兄,半晌,只又低低地重複了一遍:「他不是燕宿泱。」
邊敘回過神,木然地「哦」了一聲,也不知信了沒有。
他望著旁邊斑駁的木門,靜了幾秒,忽然開口:「你果然是大師兄一手帶出來的,小師弟。」
「大師兄騙天騙地,你卻騙自己。」
謝鏡泊沒有說話,邊敘閉了閉眼,聲音也恢復了一貫的遲緩:「大師兄剛才應是生病了,神志有些不清,宗主先去照顧他吧。」
他衝著謝鏡泊行了一禮,慢慢轉回身,謝鏡泊靜了幾秒,閉了閉眼,也重新轉向那扇木門。
他緩步上前,伸手剛想推開面前那扇木門,手掌在碰上的那一刻,忽然感覺門內一股拉力驀然傳來。
下一秒,木門被從內直接打開,緊接著一個暖洋洋的身形從木門裡鑽出來,徑直落入他的懷裡。
謝鏡泊身形一凜,下意識伸出手徑直掐住面前人的脖頸,卻又在最後一刻忽然停住了動作,只虛虛環在燕紓頸間。
他聽著面前人舒服地喟嘆了一聲:「你身上好暖和啊,謝鏡泊。」
謝鏡泊手指顫了一下,垂下頭。
面前撲了他滿懷的人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揚起一雙桃花眼笑眯眯地抬起頭,兩頰緋紅,唇色卻幾近蒼白,眼眸間一片散亂。
——似乎確實已經神志昏沉。
謝鏡泊頓了頓,慢慢收回手,手指輕輕環住他的肩膀,指尖卻不著痕跡地點在他命脈上。
他垂下眼,低聲開口:「燕紓?」
「你剛才……是在偷聽嗎?」
面前的人躲在他外袍下,也不知到底聽懂了沒有,嘟囔著輕輕應了一聲,似乎尤嫌冷般,忽然偏頭,再次往他懷裡縮去。
——正向謝鏡泊按住他命脈的手指間撞去。
謝鏡泊瞳孔驟縮,倏然收回手,指尖最後一刻從燕紓冰涼的皮膚間悄然划過。
他蹙眉低下頭,卻見面前的人似有些疑惑地抬起頭:「怎麼了?為什麼要把手收回去。」
謝鏡泊默然。
燕紓似乎又想起什麼,桃花眼間溢出了些許委屈:「而且你剛才為什麼一直不來找我?我都冷好久了。」
謝鏡泊神情靜了一瞬。
他閉了閉眼,手上忽然使力,托著人的腰部將人微微扶起:「嗯,我的錯。」
身後似乎傳來些微的響動,謝鏡泊微微側過頭,正看見小路盡頭依舊佇立在那裡的邊敘。
邊敘望著他,神情莫名。
謝鏡泊也沒有說什麼,只忽然抬手,身後的房門在兩人之後怦然合攏。
·
房間內似乎有些凌亂。
方才帶著謝鏡泊體溫的外套早已冷透,燕紓卻依舊緊緊用它裹在身側,跪坐在床上一眨不眨地望著房間中央的人。
謝鏡泊默然半晌,終於抬手先摸了摸他的額頭。
觸手滾燙,讓謝鏡泊疑心再這麼燒下去,能直接把人燒傻。
「怎麼發燒了?吃藥了嗎?」
床上的人迅速搖了兩下頭。
「為什麼不吃藥?」
「沒有藥。」燕紓小聲開口,又搖了一下頭,有些難耐地蹙了蹙眉。
下一刻,謝鏡泊忽然開口:「頭暈就不用搖頭了,直接說就行。」
燕紓怔了一下,眼眸驀然亮了幾分,下意識點頭又倏然頓住。
他望著謝鏡泊,猶豫了一下,忽然伸出手,示意他來床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