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鏡泊沒有否認,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抬眸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神情間似乎有些複雜,似是想要應下……卻又猶豫著什麼。
那弟子一時間有些摸不到頭腦,見謝鏡泊又往自己寢殿門口望了一眼,神情瞬間恍然。
——宗主是怕被殿內那人聽到這些不實傳聞後吃味吧。
那弟子意識到這件事後,心中瞬間油然升起一股責任感。
「您放心,宗主,等您下次再下山時,必定不會再聽到任何您與燕宿泱相關傳聞!我一定會把您和如今,如今……這位的佳話……」
他不知殿裡那位姓甚名誰,原本順溜的話到嘴邊,瞬間一卡殼兒。
謝鏡泊蹙了蹙眉,一時間沒理解面前的人在義憤填膺什麼:「你說什麼?」
那弟子見謝鏡泊幽幽轉過頭,咬了咬牙,乾脆直接跳過這個問題,強行接了下去。
「宗主,您放心!必定萬無一失!」
他深吸一口氣,衝著謝鏡泊匆匆行了一禮,迅速轉過身,雄赳赳氣昂昂地便向門外走去。
另一邊,謝鏡泊在原地,蹙眉看著那弟子興奮的身影,頓了頓,目光慢慢轉向手中抓著的那倆本話本子。
他猶豫了一下,到底抬手,緩緩翻開略厚的那個本子的第一頁。
他迅速掃了一眼,不知看到了什麼,倏然將本子合上,耳尖一瞬通紅。
·
燕紓這兩日幾乎都很難看到謝鏡泊的身影,倒是每次喝了藥,昏昏沉沉睡去間似乎能感覺有人來過,但一醒來卻又消失不見。
仿佛在……刻意避著他。
松一來給他診脈時提到過,四方大典即將臨近,宗內各個地方都逐漸開始忙碌起來。
燕紓便也只能理解為謝鏡泊這幾日事務纏身。
他不是沒想過出門尋人。
謝鏡泊沒有限制過他的活動範圍,燕紓頂著被謝鏡泊偽裝過後的臉和天然偽裝的白髮倒也無所顧忌。
唯一的一點就是,如今他這個身子還是太過虛弱,經不起太多的消耗。
前幾日他在松一的看管下勉強在寢殿內轉悠了一圈已有些氣喘,若是真的出門尋人,怕是剛出門沒多久便會暈死在路上。
燕紓難得認真起來,乖乖地調養了好幾日,最終終於勉強能支撐著走到……兩里外松一的煉藥房。
松一對此頗感欣慰。
「剛好以後每次你要喝藥,就來這裡尋我。」
松一樂呵呵開口:「既能通暢氣血,我又能看著你喝藥。」
坐在凳子上喘著粗氣的人咬牙抬起眼,開口試圖反駁,卻被松一輕而易舉地按回了原地。
「燕公子還是先別說話了,別一會兒胸口又憋悶上不來氣。」
松一笑嘻嘻開口,趁著燕紓累的沒力氣掙扎,又往他嘴裡塞了一枚藥丸。
——反正面前的人跑又跑不動,掙扎又掙扎不過,簡直太方便他隨時餵藥了。
「你若是想早點好起來去尋宗主,便最好乖乖吃藥。」
燕紓憤憤地瞪了他一眼,開口還想要說什麼,卻瞬間被口中的藥丸苦的一個激靈。
「行了,我這也是為你好。」
松一悠悠地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燕紓旁邊,拿起蒲扇慢悠悠扇著藥爐下的炭火。
「就沒見過你這麼黏宗主的,明明天天都宿在宗主那裡,還想著要去尋人。」
燕紓終於將口中那苦澀難忍的藥丸咽下,悶悶地瞥了他一眼:「九淵他每天晚上都在我睡著後才回來,而且也頂多只是進來看我一眼,從來不宿在我旁邊。」
他話說的自然,松一眉心卻跳了跳,怎麼聽怎麼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他神情微妙地轉過頭,猶豫著開口想要說什麼,下一秒卻聽燕紓再次幽幽嘆了一口氣。
「而且再不多黏著,以後怕是沒機會了。」
「什麼沒機會,我們宗主難不成還能把你一個病人踢出去不成。」
松一隻當他又在隨口瞎扯,一邊看著火一邊隨口回道。
「就算你以後記憶……咳,養好了病,搬回原來的住所,不也還是在銷春盡里嗎?」
旁邊的人沒有再說話,只垂下眼微微笑了笑,似乎也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窗外一陣秋風颳過,吹起滿地的浮沉,有深黃的落葉從雕花窗欞外飄進,燕紓靠坐在窗邊,抬手撿了一片,指尖轉著慢悠悠地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