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紓似乎被磕的有些痛了,發出一聲難受的悶哼,卻沒能阻止意識的消失,頭頸失力般又一寸寸順著他手臂仰了下去,毫無緩衝地重重垂落。
——似乎……真的難受的暈了過去。
抱著他那人怔了一下,他下意識輕輕晃了晃懷裡人,在沒有得到應答後,終於後知後覺緊張了起來。
他腳步倏然一頓,幾個起落拐到了一個地方,半蹲下身,慢慢將懷裡的人輕輕放到了地上。
懷裡的人呼吸微弱,被冷汗浸濕的髮絲黏在額間,素白的臉頰透露出一股脆弱的冷然。
那人似乎有些疑惑燕紓到底什麼了,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燕紓的臉,仿佛嘗試著想將他喚醒。
「師……」
他輕聲開口,聲音似乎莫名有些模糊。
——這個說話方式其實是有些熟悉的,但燕紓難受的耳中一直嗡鳴,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異常。
那個人話還沒說完,下一秒,忽然卻感覺手腕一涼。
一道看似輕飄飄的符紙飄蕩在他脖頸邊。
緊接著,他落在燕紓側臉的那隻手被人捏著,不容拒絕地一寸寸慢慢抬起。
面前原本應該昏迷不醒的人牢牢抓著他的手腕,半闔著眼微微仰起頭,蒼白著一張臉沖他笑了笑,
「這樣是叫不醒人的,知道嗎?」
燕紓胃裡還有些難受。
他此時也不敢睜眼,只半闔著眼捏著那人手腕,一點點硬掰到他臉旁,學著他剛才的動作漫不經心地拍了拍:「不但叫不醒人,還沒半分規矩——你家大人沒教過你禮儀教養嗎?」
燕紓從剛才那人含糊的話語間料定他年歲應當不大。
面前的人不知為何似乎並沒有特別反抗他的力度,只一開始下意識掙扎了一瞬,之後便直接鬆了力道,一動不動地蹲在原地,乖巧任由燕紓作為。
燕紓沒有注意到這點異樣。
剛才抓住那人手腕的動作幾乎已費了他全部的力氣。
燕紓好幾次都感覺自己下一秒手指便會直接脫力,重重地垂落下去。
燕紓強撐著一陣清明一陣恍惚的眩暈感坐直身子,心中暗暗苦笑,神情間卻沒有半分異樣。
他一隻手仍舉著那道符咒,似是漫不經心地搭在面前人頸間。
另一隻手摸索著慢慢靠坐到旁邊的樹幹上,緩緩吐息了幾刻,終於感覺翻騰的胃脘好受了幾分。
他此時才意識到哪裡不太對勁。
將他擄到這裡來的人一直動也未動,安安靜靜蹲在他身前,任由燕紓將那不知深淺的符紙搭在他頸間。
燕紓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一時間也猜不透這人到底想做什麼。
背後的樹幹間粗糙的紋路頂的他後背生疼。
燕紓低低吐了一口氣,迅速調整了神色,似笑非笑地一點點抬頭。
「閣下到底要做什麼?」
面前的人不說話,只似乎依舊蹲在原地,側過頭用鼻尖碰了碰燕紓一直緊緊攥在手中的符紙,吐息一瞬噴灑在他指尖。
這個舉動實在是太過越界……與親昵了,燕紓手指不可控地倏然攥緊,神經緊繃一瞬,差點再一次將符紙直接點燃。
「你……」
他微微咬牙,一時間有些匪夷所思。
——這世上怎麼會有比他還不怕死的人。
燕紓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一邊嘗試著緩緩睜眼,一邊繼續試圖套話:「閣下逼我來此,卻又一句話都不說,到底是有何用意——」
有模糊的光點逐漸落入眼瞳,燕紓不敢直接望向四周,只有些謹慎地先垂下眼,看著面前的地面雖人有些暈眩,但終於不似剛才那般一直不停地高速晃動。
燕紓不著痕跡地舒了一口氣,終於抬起眼望向面前那人。
「既然閣下沒有想說的,那我就先離開——」
他目光一寸寸上移,還沒看到他的臉,目光先一步落到他散落在肩頭的微卷的淺褐色的頭髮上。
他怔了一下,瞬間意識到什麼,瞳孔驟然緊縮,倏然抬起頭,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