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鏡泊神情瞬間一僵,不可置信地低下頭:「你做什麼,成何體統……」
下一秒,他聽著耳邊一道聲音悄然傳來:「方才多謝九淵……相信我。」
謝鏡泊神情微怔。
燕紓的語氣難得這般一本正經,微微垂著眼,長睫仿佛鴉羽般,在蒼白的肌膚上投下細碎陰影。
他抱著人的手緊了緊,微微闔上眼,又認真一字一頓重複了一遍:「無論怎樣……只這一次,便夠了,多謝。」
「不用。」
謝鏡泊猶豫了一下,抬手慢慢撫上燕紓的後背,聲音極輕地仿佛想要繼續說什麼:「我一直……相信……」
但下一秒,走道處一陣鼎沸的人聲傳來,兩人同時倏然回過神。
謝鏡泊手臂瞬間落下,燕紓也立刻從他身上下來,卻又反手將人的手拉住,不顧他的掙扎,抬眼笑笑,拉著人慢悠悠往前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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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內一片昏黑,只有為數不多的火摺子和謝鏡泊手中微塵里的一點劍光能夠照明。
姜衍他們那邊似乎又不知遇到了什麼,傳訊符斷斷續續的,後面乾脆逐漸沒了聲響,但好在符咒依然時不時亮一下,指引著他們方向。
燕紓被謝鏡泊護在身後,倒也不著急,一手撫著身後的白色絨團,一手被謝鏡泊拉著,難得恣意。
只可憐那白貓,好不容易威風起來,但為了擠進這狹小的通道,不得不委屈巴巴地重新縮起身子,圓滾滾的身子匍匐在地上,好不委屈。
燕紓沒忍住被直接逗樂了。
周圍光線微弱,但他心情難得還不錯,下意識微微晃悠著謝鏡泊的手指,口中輕哼著不知名的曲調。
謝鏡泊總覺得那曲子莫名熟悉。
他被燕紓帶的心情也不自覺好了起來,提著劍走在人身前,忽然聽到身後一個輕緩婦人聲音傳來:「仙人累了嗎?要不要喝點水?」
同一刻,謝鏡泊感覺身旁的人身子一瞬緊繃。
燕紓身子下意識一顫,臉上的笑容一瞬消失殆盡,蒼白著臉直接就想往謝鏡泊身後躲,冷不丁腳下一絆,斜斜地就往旁邊倒。
謝鏡泊和旁邊的危闌都被嚇了一跳。
謝鏡泊瞬間攬住他的腰,望著面前的人慌亂的神色,蹙眉沉聲開口:「燕紓?」
燕紓倏然回過神,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神色一僵,瞬息又浮現出一抹笑意。
「沒事,只是光線昏暗,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不著痕跡避開謝鏡泊的攙扶,自顧自站穩,輕輕舒了一口氣。
謝鏡泊神情依舊有些凝重,旁邊的危闌也有些疑惑上前:「你會被嚇到?別是又哪裡不舒服瞞著,結果剛才一下子沒瞞住——」
他話音未落,便對上燕紓似笑非笑的目光,瞬間止住話語,匆忙往後退了一步,自動躲到角落。
燕紓無聲地舒了一口氣,轉過頭,正對上謝鏡泊狐疑的目光。
他瞬間有些哭笑不得:「我真的沒有哪裡不舒服,九淵,你相信我……」
那個婦人有些譴責地看了自家小兒子一眼,重新轉向燕紓時又下意識浮起一抹憐愛的笑意。
「我看仙人方才連咳了好幾聲,臉色也不太好,擔心您太累了。」
她一邊說一邊遞上一個有些破舊的牛皮水袋:「這是他爹存下的一點牛乳,本來是從集市上帶給小兒喝的,但仙人方才救我們費了大力,喝一點補充一下體力。」
她頓了頓,又有些不好意思般,低聲開口:「我們被綁到這裡,身上也只有這一點東西了,仙人若是嫌棄,等出去我們再給仙人一些更好的東西。」
燕紓似是沒想到般,神情微怔,下意識順著她的動作垂下眼。
那牛皮水袋顯然已經用了許久了,皮面起了細微的茸毛,但被保存的很好,一看便知格外珍惜。
這袋牛乳大概是他們攢了許久的錢,才在今日高高興興出門,在集市上給他們唯一的兒子買這麼一袋牛乳,想著帶回家,卻沒想到遭到這等橫禍。
燕紓眼眸閃了閃,慢慢抬起手,卻是拿起拿牛皮水袋,重新穩穩放回了那婦人手中。
「不,是我應該感謝您才是。」他抬起頭,對上那婦人有些驚訝的目光,認真緩緩開口。
「方才多謝您……相信我,為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