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那些亡魂很明顯也未看到最後那人,甚至大長老不知用了什麼混淆術,竟然將他自己也一併抹去了。
燕紓心知大長老這是選擇明哲保身,直接將三長老推出去頂罪。
大長老修為高深莫測,燕紓也知不可操之過急。
他無聲地吐了一口氣,輕笑著抬起眼:「這般……三長老為非作歹之事已成定局,大長老準備如何處置呢?」
石洞間一片寂靜,大長老垂下眼,望著跪趴在地上形容狼狽的人,沉默幾秒,緩緩開口。
「銷春盡,長老殿三長老,品行不端,似與魔族勾結,危害凡人,濫殺無辜。」
「按規——當押解回宗,剔除仙骨,永墜無間。」
三長老神情間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他倏然意識到什麼,連滾帶爬地撐起身便想要往外跑,下一秒卻感覺兩側肩胛處驀然一痛,緊接著無盡的血污瞬息噴灑在他衣領脖頸間。
大長老袖中不知何時甩出一記鎖魂鏈,一瞬貫穿他兩側琵琶骨,直接破了他百年修為。
——自斷一臂,也至少比全然深陷囹圄要好。
燕紓被謝鏡泊攬著後退一步,避開濺出來的血污。
他靜靜抬起眼,看著大長老手一揮,直接將癱軟在地的一攤人身收回儲物袋,沉沉抬眼:「這般,可滿意?」
燕紓眼眸閃了閃,低低笑了一聲:「長老真是果決。」
大長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唇邊也浮現出一抹笑意:「不敢,不如公子這般手段高明。」
他忽然一抬手,一道靈力瞬息向他面前拂去。
——那是破障眼的術法。
謝鏡泊神情瞬間一凝,抬手便想攔,但那道靈力已逼到近前,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燕紓的面容一瞬隱匿其間。
大長老神情間浮現出一抹得意,下一秒,神情卻忽然一凝。
「你怎麼——」
燕紓依舊頂著原來的那張臉,神情平靜地站在原地。
大長老神情間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下一秒,他眼前驀然一花。
謝鏡泊閃身擋到燕紓身前,神情慍怒地望過去:「大長老這是何意?」
被謝鏡泊擋在身後那人微微探出頭,似笑非笑地也望過來。
大長老臉色沉了沉,過了幾秒,終於輕吸一口氣。
「抱歉,這位公子的行事作風仿佛格外熟悉,讓我誤以為……是故人。」
他意味深長地望了燕紓一眼,先一步轉身往外走去。
「公子手段確實高明,當要藏好這些伎倆,別下次露出端倪,被我發現。」
·
周圍的亡魂在逐漸一一消散,化作點點螢火,在幽暗洞穴中緩緩升騰。每一縷魂魄都裹著淡淡的金芒,如同晨曦穿透薄霧,在空氣中劃出蜿蜒的光痕。
那是那些亡者,魂魄重入世間輪迴。
隨著最後一聲輕嘆消散在風中,洞穴重歸寂靜。
謝鏡泊運氣將燕紓體內的魔印終於拔除,燕紓卻堅決拒絕姜衍的探脈,只說自己暫時無事,此地兇險,當儘早離去,有什麼事回宗再說。
謝鏡泊無奈,只得扶著燕紓先坐在旁邊的石頭上,與姜衍他們一起再檢查一遍是否有未盡的魔氣遺漏。
不遠處的危闌吸了吸鼻子,紅著眼一點點轉過身,望著不遠處靜坐在原地的燕紓,咬了咬牙,低聲開口:「燕公子。」
面前捧著劍百無聊賴坐在石頭上的人聞聲回過頭。
下一秒,卻聽「撲通」一聲響,燕紓眼眸驀然睜大,危闌竟直直跪了下去。
「燕公子,我想懇求您,收我為徒,讓我入銷春盡學習仙術。」
燕紓似乎沒有預料到般,神情間閃過一絲慌亂。
他定定地盯著面前小孩微卷的發旋,半晌,輕輕嘆了一口氣。
「銷春儘是個很好的地方,會有其他人願意收你為徒,傳道受業,好好地照顧你。」
危闌額頭抵在地面上,聽著燕紓和緩的聲音傳來。
溫涼的觸感從頭頂傳來,危闌有些怔怔地抬起頭,看著燕紓摸了摸他的發旋。
「但那個人,不能是我。」
「為什麼不能?」危闌執拗地抬起頭。
他扔紅著眼跪在原地,聽著燕紓若有若無地嘆了一口氣。
危闌咬咬牙,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您救了我的命,又救了我爹娘,我只想認您做師父。」
「是我哪裡不夠好?還是我天資太差,會拖累您?但我會努力學習,足夠勤奮——」
「你——」燕紓有些頭疼地按了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