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紓倏然睜開眼,「啪」的一聲直接將他的手打開:「我自己來!」
他看到面前的人眸底清晰地閃過一絲笑意,卻也聽話地直起腰,甚至好脾氣地後退一步。
燕紓咬牙:「轉過去——」
謝鏡泊聽話地轉身,下一秒,低緩的聲音卻又慢慢傳來:「師兄以為你昏迷時,誰幫你換的衣服?」
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頓,緊接著燕紓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那不一樣!」
謝鏡泊挑了挑眉,心中隱隱有些驚奇。
——他倒是第一次看到燕紓這樣一面。
身後衣料摩挲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緊接著燕紓低低地吐了一口氣:「好了,我換好了,你可以走了……不對,你為什麼一定要等我換好衣服再走?」
下一秒,床榻微微一陷,「噗」的一聲燭火被驀然吹滅,謝鏡泊平靜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因為今晚我和師兄一起睡。」
黑暗中,燕紓的眼眸不可置信地倏然睜大。
·
自從他那次在試煉中受傷後,便一直住在謝鏡泊寢殿內的願曦閣里。
宗內一直有傳言謝宗主在寢殿內金屋藏嬌,每日都和人同床共枕。
但只有燕紓知道,謝鏡泊從未在他這裡留宿過一次,規矩的不像樣子。
燕紓之前也試圖用各種理由「死纏爛打」地把人留下,但謝鏡泊從來不入他的圈套,每次毫不留情地一拱手,直接就告退轉身。
燕紓有一段時間鬱悶地覺得,兩人像極了話本子裡同床異夢——不,他倆甚至都沒同床過,頂多算是先愛里那種一個睡書房,一個睡寢室。
此時黑暗中,燕紓仰躺在床上,聽著旁邊人平緩的呼吸聲,一時間覺得有些不真實。
他忍不住微微側過頭,下意識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小心又帶著些許愉悅地努力將自己的呼吸與他同頻。
謝鏡泊修仙之人,呼吸綿長,燕紓向來身子不好,跟了一會兒就有些喘不上來氣,一時間沒注意岔了一口氣,直接爆發出一陣急促的嗆咳聲。
他有些慌亂地想將自己悶在被子裡,下一秒卻感覺後背一暖,旁邊的人坐起身小心將他扶起,端過一杯水,有些無奈地一下下順著他的後背。
「師兄做什麼?」
溫熱的水順著喉管流下,撫平了喉間的咳意,燕紓抬頭討好般地笑笑,「沒什麼……我就是,想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
身旁的人似乎有些意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卻看旁邊的人已自顧自地重新躺下,甚至乖乖閉上了眼。
「沒事,我就隨口說說,已經很晚了,九淵快睡吧。」
謝鏡泊靜了靜。
他看著旁邊人神情一點點放鬆下去,呼吸平緩下來,似乎真的已經睡熟了。
他垂下眼,也慢慢地躺下來,重新合上眼。
房間內一時安靜下來,只餘下兩人一輕一重的呼吸聲。
窗外的月光微微一晃,下一秒,原本已經熟睡的燕紓忽然睜開眼,眼中滿是清明。
他微微側過頭,小心翼翼地努力撐起身子,一點點俯下身,一眨不眨地盯著旁邊的人。
下一秒,卻感覺面前的人忽然皺了皺眉,眼睫顫了顫似乎就要睜開。
燕紓心中難得慌了一瞬。
他手忙腳亂地想要躺回去,卻一時忘了自己雙腿沒了知覺,手臂一歪,一下子沒撐住,整個人倏然倒了下去。
「嘶——」
黑暗中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燕紓額頭直接撞到了謝鏡泊胸前。
旁邊的燭火被瞬息點亮,緊接著謝鏡泊有些慌張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師兄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下一秒,燕紓隱隱發顫的聲音從面前傳來:「好痛……謝九淵你平常都在做什麼,胸口怎麼這般硬。」
謝鏡泊頓了一聲,神情一時間有些微妙。
面前的人捂著額頭,一時間疼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望著面前什麼事都沒有人的瞬間更生氣了。
「你還不給我道歉?」
——明明是他半夜不睡覺撞了人,反過來卻惡人先告狀。
謝鏡泊一時間有些忍俊不禁,卻仍舊好脾氣地說了一聲「抱歉」,抬手輕輕按住燕紓的手。
「是我……做的不對,師兄讓我看看,有沒有傷到。」
他這般軟下話語,自知理虧的人耳尖卻控制不住又一點點紅了,猶豫了一下,嘟囔著開口:「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撞了一下……」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腕骨微微一緊。
謝鏡泊已不由分說將他的手拿下來,微微湊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