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紓額頭那處瓷白的皮膚確實紅了一片。
他皮膚白,又向來敏感,此時被燭光一晃,整張臉不知為何都隱隱泛著粉紅,莫名……好看又旖旎。
謝鏡泊心中微微一顫,下意識慢慢抬起指尖。
但他還未觸到那處,燕紓已偏頭躲開,鴉青鬢髮散落幾縷,恰好遮住臉頰那片粉紅,卻遮不住耳尖悄然攀上的緋色。
「好了,我真的沒事……方才就是逗你的,」
下一秒,卻聽謝鏡泊低聲開口:「我不會消失的。」
被戳破心思的人臉色瞬間白了一瞬,有些慌張地轉過頭:「你怎麼——」
謝鏡泊不知道燕紓在怕什麼,卻也沒有追問,只抬手揉了揉他額間被撞紅的地方,又低低重複了一遍;「我一直在這兒,師兄不用擔心。」
燕紓怔怔抬眼。
對面的人神情是難得一見的和緩。
檐角漏下的月光恰映在謝鏡泊側臉,將素來凌厲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銀邊,鴉羽般的長睫在眼下投落淺淡陰影,近乎溫柔地望向他。
燕紓感覺自己幾乎沉溺其間。
他手掌還下意識撐在謝鏡泊腿間,恍惚間看著面前的人喉結似乎動了動,莫名一點點俯下身,幽蘭的香味一瞬濃郁,燕紓的眼眸卻驀然睜大:「我知道了。」
謝鏡泊動作倏然一頓。
他有些晦暗不明地直起身,看著面前的人有些興奮地仰起頭:「九淵方才是吃醋了是吧?」
——方才他用危闌刺激時,某人說著不在意,其實心裡還是暗暗不爽了。
燕紓神情間控制不住浮現出一抹得意,沒有注意到對面人莫名緊繃的身子。
他笑嘻嘻地還要湊上前,下一秒忽然感覺眼前一黑。
謝鏡泊莫名再次將燭火一瞬吹滅,直接攬著人的腰,將人不由分說按回了床上。
「睡覺了。」
他的聲音莫名有些沙啞,燕紓掙了掙,只聽著旁邊人悶哼一聲,緊接著隱忍般開口:「別動。」
燕紓心中有些莫名其妙,卻還是下意識止住了動作。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聽著旁邊人終於無聲地舒了一口氣,慢慢鬆開了放在他腰間的手。
「師兄快睡吧。」
他慢慢翻了個身,背對著燕紓,低聲說了最後一句話:「好夢。」
身後的人沒有說話,只輕輕笑了一聲全做回應。
——我在夢裡……可見了你太多次了,謝鏡泊。
強壓下去的疲倦感終於再度襲來,燕紓微微側過身,指尖勾住謝鏡泊垂在身後的長髮,終於滿足地合上眼。
——不要……再是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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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紓這兩天倒都過的很安穩,甚至算的上恣意。
長老殿那邊嚴懲了三長老的惡行,卻也將之前懸火令之事一併推到了他身上,算是完全捨去了他這枚棋子。
十三宗的人基本都已來齊,四方大典迫在眉睫,連明夷都隱隱忙了起來。
姜衍卻倒是日日都往他這邊跑,仿佛完全不擔心四方大典一般,每天給他灌下一堆稀奇古怪的藥,喝的燕紓感覺自己都被這苦藥浸入味兒了。
但姜衍的臉色卻還是一天比一天難看。
燕紓本來前幾日還能插科打諢地拖一拖,用各種方式試圖不喝藥,到後來看著姜衍的神情,難得不敢再說什麼,甚至還絞盡腦汁地試圖哄人開心。
「你們真的沒有事瞞著我嗎,阿衍?」
「沒有,真的沒事,師兄。」
燕紓幾次追問,姜衍都搖搖頭,勉強揚起一抹笑意:「只要師兄不難受就好。」
燕紓不明所以,幾次向他保證自己真的沒有事,卻還是看著姜衍一日日眉頭越皺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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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便是危闌這個小崽子了。
也不知是誰給他打的雞血,每日燕紓出門就能看到危闌在院子裡給他請安,晚上一回到院落,便看到坐在台階上快要睡著的小崽子迷迷糊糊爬起身,跟他道晚安。
燕紓好幾次都被他「撲通」一聲跪下給嚇一跳。
後來也不知誰給這小孩出了個餿主意,危闌便天天捧著一本書,在燕紓門口練功。
果不其然燕紓看了半天,就終於看不下去,示意危闌把書拿過來自己給他指導,但也依舊對師徒這個名分死咬著不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