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鏡泊腳步一頓。
他微微側過身,看著屋頂那人似笑非笑地冷冷垂下眼:「謝宗主從始至終都這般冷靜,一切都以宗門利益為先,看來一點也不在意……燕宿泱的死活呢?」
「若是方才我最終反悔,拒絕交易,謝宗主怕是會……毫不留情地捨棄他吧?」
「燕紓知道……你這般,薄情寡義嗎?」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看到面前的人袍袖一揮,緊接著,樾為之手腕倏然一緊。
他手中捏著的銀針瞬息把持不住,手指一張,驀然向前飛出。
下一秒,便看著謝鏡泊袍袖再次一翻,那銀針在半空中瞬息變了個方向,「噗」的一聲,針尾盡數沒入樹幹。
「師兄不會是宗門的對立面。」
「若是你反悔……」謝鏡泊抬起頭,眸光深不見底。
「……我會保證,有無數種方式,讓你同意。」
他頓了頓,聲音忽然又低了下來:「只是師兄……不會喜歡我那樣。」
房間內似乎有輕微的響動傳來,似乎是床上那人不知夢到了什麼,無意識不舒服地喘息。
姜衍轉身往屋內走去,同一刻,樾為之眼睜睜看著,謝鏡泊驀然背過手,周身的凌冽之氣一瞬消失,低低吐了一口氣,抬頭平靜地望向他。
樾為之眉心跳了跳。
——謝鏡泊這般舉動……怕是早已發現他一直在暗暗防備。
你這個小師弟……可不似你想的那般純良啊,燕紓。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勉強笑了笑:「看來謝宗主與我,彼此都不是很信任對方。」
謝鏡泊沒有理他,手指一抬,將那些銀針重新吸出,慢慢送回樾為之身前,低低開口:「何時開始?」
「兩天後。」
「如今還不是時候,他體內魔氣還太過鬱結,身子也需要調養,我也有一些東西需要準備。」樾為之閉了閉眼,神情也慢慢靜了下來。
他忽然輕輕打了個響指,緊接著,一陣刺耳的哀嚎瞬間從三人耳畔傳來。
謝鏡泊微微蹙眉,姜衍直接嫌棄地後退一步一把捂住耳朵:「這什麼東西?」
「送信……鴉。」樾為之單手抓著手裡那胖的幾乎看不見眼睛的烏鴉,輕輕彈了一下他尾巴尖的羽毛。
「這兩日我會讓它往返,燕紓若有什麼情況,姜門主可用它與我聯繫。」
姜衍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終於看著樾為之手一翻再次將那吵鬧不已的胖糰子收回去。
他放下手,聽著樾為之繼續開口:「我會給姜門主一個調理藥方參考,兩天後他還會發作一次,這兩日還勞煩姜門主費心調理。」
姜衍抱著雙臂沒什麼反應地點了一下頭,謝鏡泊倒是微微蹙眉。
「發作……不能避免嗎?」
「不能。」樾為之搖了搖頭,姜衍也終於低聲開口。
「師兄體內魔氣如今太重,靠藥物或外力削弱……進度太慢,他身子也都受不住,不如發作效果更好。」
姜衍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又繼續接道:「再發作一次魔氣發散出來,之後便差不多可以拔除了。」
房頂屋檐的瓦片發出輕微的一聲響動,謝鏡泊與姜衍同時抬起頭,看著檐鈴輕輕一響,那紅衣之人身影已瞬息落到遠處。
謝鏡泊忽然開口:「燕紓到底要做什麼?」
一襲紅衣的人不答,只擺了擺手,下一秒卻聽謝鏡泊沉聲開口:「他的計劃……是準備在四方大典那天開始嗎?」
這回他清晰地看到,落在樹冠上的人身子肉眼可見地一顫,險些沒從樹上掉下去。
「這是另一個交易了,謝宗主。」
樾為之深吸一口氣,收斂好情緒,似笑非笑地偏過頭,「不要越線。」
謝鏡泊蹙眉,下一秒便聽「砰」的一聲悶響,一陣白煙過後,樾為之的身影已瞬息消失不見。
·
燕紓昏睡了整整半日,第三日晚間,才堪堪醒來。
他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昏睡時,似乎有很多人在他耳邊說話,他掙扎著想醒來,但周身實在是太過疲累,連眼皮都睜不開。
燕紓在一片混沌間掙扎了幾秒,便控制不住又墮入意識的深淵。
他能明顯感覺到這次發作後,身體大不如前,晚上沒醒多久,很快便又倦了,縮在謝鏡泊懷裡便無意識睡了過去。
——他也就沒有注意到謝鏡泊低頭時,晦暗莫名的神情。
姜衍當天晚上便開始研究樾為之留下的那些藥方,卻剛看第一頁便直接忍不住一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