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低聲開口,旁邊的樾為之直接抬手又往燕紓懷裡塞了幾個湯婆子,卻無一例外沒過多久,便同樣結上了一層冰霜。
「直接用藥剔除寒毒,然後將魔氣逼出。」樾為之一邊說一邊直接倒出一枚藥丸來,卻被姜衍一把按住。
「不行,那般用藥會對師兄的身子造成永久的損傷。」姜衍皺眉,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先用銀針把寒氣與魔氣分隔開,然後再用靈力化除……」
樾為之一把揮開的他手,不耐煩地冷笑了一聲:「仙門之人便只敢用這般溫和的法子嗎?若如你這般,魔氣來不及拔除便早已攻入心脈……」
「誰像你一般全然不顧他的身體?」姜衍冷笑一聲。
他深吸一口氣,心知此刻他們絕對不能爭吵,閉眼吐出一口濁氣,終於沉聲開口。
「藥浴。」
「將你要用的藥材煮成藥浴蒸騰全身,同時輔以銀針化除,既不那般傷身,效果也好。」
樾為之也只是一時著急,此時聽到這話,眼眸閃了閃,神情也迅速一振。
「可以。」
旁邊的松一已拉著松竹立刻去準備藥浴,姜衍沉沉地吐出一口氣,那邊樾為之已彎下腰,從兜里掏出什麼東西,小心而熟練地輕輕在燕紓唇邊抹了一下。
「你給他餵了什麼?」姜衍擔心他又趁他不注意又給燕紓吃什麼藥,聲音不自覺又焦急起來。
下一秒,一陣甜香味卻驀然襲來,樾為之自然抬起手,指腹間一道蜜色漿液隱隱浮現。
姜衍蹙眉:「這是……」
「蜂蜜漿。」
樾為之抬頭瞥了他一眼,姜衍神情一怔。
「這樣子能讓他稍微安穩些。」
姜衍蹙了蹙眉,樾為之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剛才太急了,輕輕吐了一口氣,難得多說了幾句。
「他有一陣子……病的太重了,吃什麼吐什麼,昏昏沉沉什麼也吃不下,往他唇邊抹點蜜漿,能讓他……舒服些。」
樾為之頓了頓,似乎隱下了什麼,隔了一兩秒才繼續開口:「久而久之,大概形成了一個心理作用,一會兒餵藥……能方便一點。」
但姜衍卻立時明白了什麼,眸色凝了幾分。
——這哪裡是什麼用蜂蜜安撫情緒,這分明是用一點甜味來誘騙昏迷不醒的人能有幾分意識去吞咽苦澀的藥物。
那邊藥浴桶已經搬入暖閣,樾為之仿佛意識到姜衍在想什麼,低低地哼笑一聲。
「姜門主,小紓的身體遠比你想的要脆弱……但卻也頑強許多。」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站起身,重新恢復了一貫似笑非笑的模樣。
「他不再是你臆想的溫室里那般嬌弱的花朵了。」
·
暖閣內的炭火早已燒的極旺,藥水蒸騰的霧氣在室內瀰漫,謝鏡泊抱著人剛一走進去,額角便一瞬被蒸出了細密的汗珠。
但懷裡的人卻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半分熱意般,唇色依舊發青,哆嗦一瞬,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的意識再次昏沉起來,悶哼一聲,身子再次軟癱下來,脖頸控制不住地一點點後仰過去。
「快,把他放到藥桶里。」
姜衍急促開口,聲音瞬息凝重起來:「這藥性太強,已經在與他體內的寒氣衝撞,他身體快要撐不住了,必須要儘快除去。」
「你不要接觸那藥物,那藥性太烈,會對你身體造成影響。」
但失去意識的人壓根沒有分毫力氣。
謝鏡泊剛將人小心放入藥桶內,便只聽燕紓痛苦地低哼一聲,眼皮直往下墜,失力搭在桶沿的手已重重往下滑,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癱軟下去。
「不行,他自己支撐不住。」謝鏡泊眼疾手快托起他綿軟的頭頸,蹙眉開口。
姜衍咬牙。
樾為之下的藥都是極猛,藥物能順著這湯水直接從皮膚滲入,他和樾為之這般常年與各類草藥打交道之人都得小心避著。
雖然對身體倒不會造成什麼損傷,但可能帶來的後遺症……卻是有些微妙。
他有心讓謝鏡泊、松一等人在旁邊扶住燕紓的上身,但那樣一來他整個身子沒有完全沒入湯藥,效果恐不能達到最好。
他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周身凝起靈力,剛準備自己接手,下一秒卻聽「嘩啦」一陣水聲。
樾為之神情一瞬變了變,姜衍的瞳孔驟然緊縮。
謝鏡泊直接一撩衣袍,沒有半分遲疑地一齊沒入了漆黑的湯藥間。
姜衍下意識上前想攔:「不行,這藥物太烈,你不能進去……」
「沒時間了。」
謝鏡泊沉沉開口,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無事,救人要緊。」
姜衍話語一頓,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倏然一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