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迷.藥把他迷暈丟出去不就好了,如果沒有迷.藥我把符紙借你……」
樾為之:「……我就只是問了你一句去不去,你哪來這麼多話?」
被子底下的人顫了一下,微微側過頭, 探出一個腦袋,雪色的長髮鋪了滿床,襯得眼尾一抹嫣紅分外明顯。
他似有些委屈地低低開口:「為之這是在怨我?」
樾為之的聲音被迫一止。
院外溜溜噠噠晃悠進來的白貓剛好看到這一幕,「咪」的一聲, 瞬息跳上床,不滿地衝著樾為之兇狠哈氣。
樾為之眉心跳了跳,想要反駁看著那人蒼白的臉卻又下意識不忍。
他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幫他把頭頂的被子扯下來掖到頜角,有些無奈地看著他蒼白的臉上因為憋氣而隱隱浮現出的紅暈。
「本來就喘不上氣,還自己憋著自己,你不難受我都替你難受。」他故作生硬地開口,聲音到最後還是不自覺緩了下來。
「行了,你若不想去便不去,我去替你處理了。」
他低聲開口,拭了拭燕紓額頭的溫度。
紗帳內漫著苦澀藥香,面前的人低低地垂著眼,偏頭時鋪散的銀髮在衾枕上蜿蜒如月華霜露,襯得本就蒼白的面容愈發透明。
——偏生眼尾洇著未乾的薄紅,連唇珠都泛著久病的青白。
樾為之聲音也忍不住跟著顫了顫,心中一時間也有些五味雜陳。
「我就是怕你到時候……又難過。」
他話音剛落,便看面前的人忽然仰起頭,琉璃色的眼眸閃著微光,仿佛帶上了一點……狡黠?
樾為之瞬息意識到不對。
下一秒,他果不其然聽著面前的人小聲開口。
「那為之不若給我一包安神藥,我直接昏睡過去,人事不知,當然也不會難過了。」
樾為之眉心跳了跳。
——他瞬間意識到方才燕紓為何忽然跟他裝弱了。
「啪」的一聲爆栗脆響,樾為之收回手,同一刻,原本趴在燕紓手邊的白貓瞬間抬眼,齜牙咧嘴地衝著他哈氣。
「你沖我叫喚什麼,你有本事管管他。」樾為之本就氣不順,沒好氣地開口。
床上的人也有些驚異,輕咳一聲忍下唇邊的笑意,只抬手捂住額頭,有些可憐巴巴地望向樾為之。
「你做什麼,為之?」
「我做什麼?你故意跟我說了那一大堆,原來就是為了等在這兒跟我騙藥啊?」樾為之收回手,冷笑一聲,微微咬牙。
「那安神藥是能亂吃的嗎?你不想活了?平常吃那些藥怎麼沒見你這麼積極?」
他一連串發問,被揭穿的人也不尷尬,眨了眨眼,一邊放下手一邊毫無遲疑地迅速道歉。
「我錯了,為之,下次一定注意。」
「你還想有下次——」
樾為之咬牙,忍不住又想抬手,看著燕紓隱隱約約的紅印,忍了忍,到底又放了下去。
「算了,你……」
但他才剛準備放下手,忽然感覺手背一陣刺痛,那白貓直接倏然抬爪,直截了當在樾為之手背間拍了一巴掌,炸著毛弓身擋在燕紓面前。
「我沒想打他——」樾為之簡直要氣笑了。
——這胖白貓自上次燕紓差點死一次後,便格外敏感,護崽子一般格外黏人。
偏生床上那人抱著雙臂靠坐在床頭,一手不輕不重地捏著那白貓後脖頸,笑意盈盈地望著他,很明顯也在為這個胖的沒脖子的毛團撐腰。
樾為之感覺自己再在這裡待下去遲早要被這一人一貓氣死。
他深吸一口氣,後退一步直截了當轉過身。
「安神藥肯定沒有,我先過去看一下,你若睡不好便躺著閉目養神,或者讓這一團毛哄你睡覺——」
他不出意外地收穫了那胖白貓不滿的低吼,樾為之眉心跳了跳,迅速走到門邊,卻忍不住腳步又頓了一下。
「小紓,心病還需心藥醫……你比我清楚這一點。」
床上的人輕輕眨了眨眼,笑著望著他沒有回答,半晌卻王顧左右而言他地挑起了另一個話題。
「……趕走就好,別傷他。」
樾為之身子一晃,瞬間反應過來了什麼,簡直要氣笑了:「你要不要看看你說的是誰?我傷他?」
燕紓不置可否地彎了彎眼,樾為之再不理他,冷哼一聲,大步流星地直接走了過去。
雕花木門「吧嗒」一聲輕響,房間內一時間安靜下來。
月光在窗欞上凝成霜紋,暖閣內被銅爐烘得酥軟,床上的人唇邊的笑意一點點收斂,半晌若有若無地嘆了一口氣。
「這般生氣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