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嗎,燕紓?快離開那!」樾為之傳音入密,焦急的聲音一瞬沒入他腦海。
「你看不出來嗎?」
「謝鏡泊明顯是故意的——」
被騙了。
燕紓垂在身側的手一瞬收緊。
他心中一時間有些啼笑皆非。
——是了。
這人是他的小師弟,是他自己……一手帶出來的。
但他關心則亂,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句話般,下一刻,他看著地上原本應該昏迷不醒的人握著劍的手忽然收緊,掌心在地上一拍,乾脆利落地一瞬躍起,直接便向他掠近。
燕紓幾乎能看到他抬眸時,碧色眼眸間熟悉的冰冷微光。
燕紓微一咬牙。
他腳步一頓,後退的動作驀然一止,掌心一翻,將一枚丹藥直接捏碎,在樾為之焦急的聲音間忽然向前沖了過去。
謝鏡泊只看到一陣白煙再次在面前浮現。
——又是這個同樣的伎倆。
他神情冷了幾分,毫不猶豫地抬劍一揮,不顧旁邊的任何動靜,腳下不停,繼續向前衝去。
下一秒,他忽然看到側邊一道白影一瞬閃過。
那清瘦的身形熟悉萬分,謝鏡泊眼眸一瞬睜大,仍舊控制不住下意識偏過頭。
旁邊一聲低低的輕笑似乎隱隱傳來,卻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一襲玄衣人面向著那幻影的方向,卻是忽然朝著原來那處精準抬手,一瞬抓住了什麼東西。
「調虎離山。」
謝鏡泊冷聲開口,手腕驀然用力,將面前的人影拽過來的一瞬,忽然感覺哪裡不對。
——太輕了。
空蕩蕩的白狐大氅被拽過來的一瞬,他心中立刻意識到不對,他瞬息向後退去,下一秒,忽然感覺眉心一涼。
腦海中幾乎剎那間被黑霧侵占,墮入夢境的那一刻,他似乎聽到一個帶著笑意的模糊聲音在耳畔響起。
「天天讓我做噩夢……」
「總也該,換你來做一做。」
·
謝鏡泊猝然睜開眼,一瞬從床上坐起。
面前一道刺目的光亮同一刻襲來,謝鏡泊蹙眉下意識閉了閉眼,等雙眼逐漸適應眼前的光亮,重新慢慢睜開眼,映入眼帘的卻先是一片深淺不一的紅色。
謝鏡泊的眼眸微微睜大。
他心中下意識閃過一絲茫然。
——這是什麼地方,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記得他明明是在……
旁邊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嗡鳴,謝鏡泊下意識回過頭,目光落到旁邊桌上靜靜放著的微塵里上,混亂的思緒間似乎逐漸分出了一絲清明。
他好似……想起來了。
這次是他入銷春盡後,第一次被大師兄帶著下山出任務。
一隻妖怪為煉成人身,專門騙鎮上的未婚少女與它結親,吸食活人精氣轉化為自己的修為。
他記得,似乎是他們之中的一個人假扮成新娘子,將那妖怪騙來……
但似乎隱隱約約還有哪裡不對。
謝鏡泊蹙了蹙眉,一時卻無論如何想不起來。
他晃了晃腦袋,乾脆先一步慢慢下了床,抬手要去拿桌上的微塵里,忽然聽到房門處傳來一陣「吱扭」的推門聲。
謝鏡泊下意識一瞬攥緊手中的微塵里,下一秒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小師弟醒了?】
燕紓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門口驀然傳來,謝鏡泊身形控制不住猝然一僵。
他眼眶不知為何一瞬有些莫名發燙,一時間甚至不敢回頭。
謝鏡泊僵在原地,聽著下一刻,燕紓似笑非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怎麼不轉過來?我穿著這身真的這般難看嗎?】
【沒有……】
謝鏡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匆忙應了一聲。
他胡亂地搖了搖頭,深吸一口隨手抹了一把臉,迅速轉過身,神情卻驀然一僵。
面前的人頭戴鳳冠,一襲大紅婚服墜在身上。
謝鏡泊瞳孔收縮一瞬,臉頰瞬間滾燙起來。
金絲堆繡的鳳凰暗繡在他頸側洇出青影,本該垂順的霞帔沿著清雋的肩線滑落,露出內里素紗中單上銀線繡的合歡——剛好將他的喉結遮住,真真雌雄莫辨。
謝鏡泊喉頭無意識地滾動了一瞬。
他想起來了。
他記得,自己當時被燕紓連哄帶騙勸了許久,仍舊萬分抗拒自家師兄戴上那個頭紗去與那妖怪假意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