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有何吩咐。」
燕紓眼前還有些昏黑,攥著胸口大口地喘著氣,一時間說不出來話,聽著面前的黑衣人猶豫了一下,膝行一步,終於忍不住開口。
「門主是哪裡不舒服,需要我們去尋樾公子——」
方才在門外他們聽著屋裡的響動便一直想要進來。
但燕紓不喜讓別人見到他孱弱的模樣,樾為之也明令禁止若無吩咐不得無故現身,一群五大三粗的黑衣人只能在外面干著急。
他顧不得許多匆忙轉頭便想讓手下去喊人,下一秒卻聽床上的人低聲開口。
「不用……」
燕紓深吸一口氣,背脊一點點直起,垂下眼沉沉抬起頭:「謝鏡泊現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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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一片安靜,半跪在床前的黑衣人話語瞬間一滯,無聲地張了張口,像是有些疑惑燕紓為何會忽然問起他。
「門主……」
「回答我的問題。」
燕紓低聲開口,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他還在閣內嗎?」
「是。」黑衣人點了點頭。
此時已經月過中天,他方才昏睡了不到一個半時辰,按理來說若樾為之出手,早就應該將人趕出去了。
燕紓皺了皺眉,看著面前的黑衣人依舊死死低著頭,心中的不安感越發強烈。
「樾為之在盯著他?」
「是,樾公子交代屬下,那邊他來負責就好,無事不要打擾您……」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便被床上的人冷聲打斷。
「現在去問樾為之,謝鏡泊所在的位置。」
那黑衣人愣了一下。
他一時間有些遲疑。
樾為之臨走前特意交代過要讓燕紓好好休息。
他們跟著燕紓這麼多年,也清楚自家門主身體有多不好,向來比燕紓本人還謹遵樾為之的「醫囑」。
但床上的人仿佛誤會了他的遲疑,臉色瞬間白了一瞬,倏然撐坐起身,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撲到一旁的偏室內。
「門主——」
但一陣熟悉的「咔嚓」機擴聲已經在室內驟然響起。
燕紓指尖燃起一道符咒,低喝一聲「去」,素白的指尖在桌案上飛速划動。
不大的樓閣內一陣陣機擴滑動的聲音隱隱傳來,緊接著氤氳的煙霧逐漸燃起,一片薄的鏡片內,忽然折射出一道玄衣模糊的身影。
——這樓內被他安裝了無數面水鏡,配合著符紙顯影,便幾乎能知曉每一處的情形。
燕紓仰起頭,盯著那道依舊在緩緩地警惕向前移動的影子,閉了閉眼,無聲吐了一口氣。
——還好,謝鏡泊沒事。
他此時才覺得有些力竭,身子控制不住晃了一下,聽著後面的黑衣人焦急的聲音傳來,撐著桌案站穩,有氣無力地擺了一下手。
「無事……」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面前一陣細微的響動傳來。
燕紓下意識重新抬起頭,卻在看清面前景象的那一瞬,瞳孔霎時緊縮。
顯影陣折射出來的氤氳煙霧間,那道玄色身影不知何時傖然跪地,長劍踉蹌脫手,驀然吐出一口血來。
燕紓撐在桌案上的手一瞬收緊,用力之大幾乎將木屑摳出。
他倏然轉過頭:「怎麼回事?」
旁邊的黑衣人一時間也愣住了,慌張地一瞬跪了下來。
「屬下不知……」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面前一陣疾風颳過。
黑衣人猝然抬起頭,卻只看到一瞬消失在門廊盡頭的白色身影:「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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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樓閣身處鬧市,所占面積並不大,只不過房間頗多,各種隱秘的機擴也相對繁瑣。
但燕紓對這裡在熟悉不過。
他輕車熟路地便找到了方才顯影陣里投射出來的那一處房間,推門而入的一瞬,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玄衣身影。
「該死——」
燕紓咬牙,匆忙走上前,抬手下意識便要去扶,心中忽然突兀地跳了一下。
旁邊一陣涼風驟然刮過,燕紓眼眸一瞬緊縮,不安與警惕感幾乎是同時襲來。
——不對。
若是謝鏡泊真的遇襲,為何這房間內陳設都極為規整,沒有半分打鬥的痕跡?
方才忽略的周遭的怪異感,此時後知後覺在燕紓腦海里浮現。
燕紓心中瞬間警鈴大作,足尖一點迅速向後退去。
下一刻,他聽著,樾為之氣急敗壞的聲音在耳畔同一時間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