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戚香接過酒盞,依照著孟扶危的樣子與他手臂相交,鼻尖便被灌入一股淡而冷冽的蘭香。
從前姚戚香不曾飲過酒,這酒有些辛辣,她飲得鼻頭髮酸,還未反應過來之際,那喜婆一陣風似的刮過,從她身上剪下一縷頭髮來。
喜婆巧手,熟練地將她的青絲與孟扶危的纏在一起,編為同心結,周圍的下人便都齊齊開口:「祝長公子與夫人結髮同心,早生貴子,白頭到老。」
「退下吧。」孟扶危開口,他的聲音音色總是泠泠,與這滿屋熱鬧的景象很不相稱。
得了他的話,下人們便依次退下,各個面上都帶著喜色,她們知道出門之後,每個人都有豐厚的賞銀拿。
門被關上了,屋裡陡然安靜下來,此刻真真只剩下兩人相對了。
第7章 昨夜夫君過於體恤
姚戚香深呼吸了一番,她坐著,不動,等孟扶危先開口說話。
這偌大的婚房就他們兩個坐著,春日裡天氣也涼爽,可姚戚香偏覺出一層熱來。
她目光瞥向別處,靜靜等了一會兒,餘光見坐在她身側的孟扶危起了身,往前兩步坐在了桌子旁,對她開口:「過來吃些。」
姚戚香起了身,她確實餓了,從早上喝了兩口熱粥到現在,什麼都沒吃。
桌子上的菜式分量不多,勝在精緻,花樣多,都是取的吉祥如意的兆頭,姚戚香動了幾筷子,期間孟扶危只是飲了些酒,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仿佛屋裡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姚戚香暗想,難怪這樁婚事他都不推拒,八成他自己也根本就不在乎娶個什麼樣的妻子回來。
吃了幾口,姚戚香大致覺得差不多了,孟家主母與她這個夫君不對付,目前她尚且可以看得出那孟家主母不是什麼好人,那孟扶危呢?
姚戚香能出門的這幾日,可四處都在打聽孟扶危的消息,京中把他誇得一朵花似的,可他本人真有那麼好嗎?
這不好說,畢竟京中她的名聲可不怎麼樣,不過姚戚香覺得自己還不錯。
姚戚香放下筷子,孟扶危看著是個性子冷的,話不多,可新婚夫婦,總不說話也不成,她還要摸一摸孟扶危這個人的底細。
於是,姚戚香忍不住開口:「你…不用去宴上嗎?」
「不必。」孟扶危答了,他朝她看過來,如此近的距離,姚戚香很輕易就瞧見了他眼中的冷淡,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懾人的氣勢,弄得姚戚香渾身不適。
他不去宴上敬酒招待?姚戚香腦子裡忍不住想,是因為他現在已經位極人臣,外面那些不配他敬嗎?
總有長輩,她記得孟扶危的父親不是健在嗎?
這種事,姚戚香不好細問,孟扶危不去便不去吧,那眼下……
姚戚香輕輕抿了一口酒杯,頭一次有些沒了底氣。
一會兒……他們不會要循規蹈矩吧?
許是她的心思太過暴露,竟聽見孟扶危道:「放心,你是她找來的人,我不會動你。」
姚戚香抬眸,見那人還是端端正正坐著,一點表情都沒有,從她進門看到這個人起,這人便一直如此冷淡,對她全然視而不見,好像這樁婚事於他是天大的委屈一般。
姚戚香突然有點來氣,她承認這樁婚事於她是雪中送炭,可那也是她自己爭取來的,又不是求著孟家要嫁過來,孟扶危既不願配合,願意冷著,那她又何必如此上趕著?
「行。」姚戚香索性起了身,「既然話到這兒了,那不如再明白些,你既不願這樁婚事,我也不會勉強你盡人夫之責,咱們各過各的,相安無事便好,我不指望你與我體貼恩愛,你也別想著我能為你賢良淑德,我姚戚香是個什麼人,想必孟司使也是很清楚的吧?」
說到此處,孟扶危終於正眼向她看來,姚戚香坐回了床上,與他隔了段距離才道:「我承認眼下這樁婚事於我有益,所以若你要我做什麼,我也不會拒絕,便全當是場交易,待他日我辦完了我的事,咱們和離便是。」
頓了頓,她又補充:「你放心,要不了多久的。」
她說了一大堆,姚戚香自問十分坦誠了,這下孟扶危總能不再端著他那副架子,與她開誠布公好好說道一番了吧?
可等了半天,姚戚香還是一個字都沒有等到,她忍不住掀眸,見對方只是安靜坐著,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麼,仿佛根本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一般!
姚戚香有些火大,她是一個小官家出身的女兒,可他也不必如此對她瞧不上吧?行,不說拉倒!
姚戚香順勢躺下,順手一把給自己蓋上了被子。
她是不想管那個悶葫蘆了,愛怎麼著怎麼著,她要睡了,她今兒站了一天,累都累死了。
……突然,姚戚香腦袋裡生出一個念頭——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孟扶危……他真的不行?
或許鄧穗音叫人傳的消息是真的呢?孟扶危真有什麼隱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