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從下人那兒聽說過,她那公爹每晚必起一回夜,回後必要喝一盞水。
回去睡回籠覺吧。
轉眼到了趙家開宴這日,孟扶危回來得早,畢竟是去赴宴,姚戚香從前些日子新做的衣服里挑了一件略莊重些的穿上了,讓茗玉看著隨意給她裝點了些簡單的珠翠,便乘車出發了。
馬車裡安靜得很,姚戚香這會兒正精神著,沒有睡覺的打算,忍不住朝孟扶危的方向看了一眼——這兩日,孟扶危都沒來她房裡。
具體地說,是那晚她去了趟雲棲堂回去後,孟扶危便走了,第二日晚上也沒來,姚戚香實在有些猜不出,那天晚上孟扶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又沒瞧出他有生氣的樣子。
對於孟扶危這個人,姚戚香向來是猜不透的,她沒有糾結太久,在馬車停在趙家門前後便隨孟扶危下了馬車。
門口有專人將她們引進了門,姚戚香被引往女席,孟扶危被引往男席,兩人走到岔路,將要分散時孟扶危開口:「有事就來尋我。」
「知道了。」姚戚香嘴上答應著,一邊心裡想她還能因為什麼事去找孟扶危呢?
能自己解決的用不著他,自己解決不了的孟扶危大約也不會向著她。
兩人各自去了各自的席面,等姚戚香到的時候,一張流水席上的人近乎坐滿了,原本熱熱鬧鬧的席面,因為她的出現,突然安靜下來,寂靜無聲了。
這便體現出了高嫁的好處,孟扶危位至三司使,頗得聖心,又兼任太子太傅,這一桌子的人裡面,恐怕也找不出一個夫家官職能壓過孟扶危的,所以她既不必惶恐,也不必自我介紹,更不必向誰行禮以免規矩錯漏叫人拿住了把柄,趙家人既請了她來,便不能將她放到一邊晾著。
姚戚香上前走了兩步,她正準備隨意尋一個空位坐下,便有一個年輕女子起身,親昵地挽住了她的臂彎。
「孟夫人來了,早先就在京中聽說了你的名號,卻又聽聞你不常出門,今日能夠見你一面真是太好了。」
姚戚香忍不住看向這個同她攀談的女子,年歲應該比她稍微大些,生得明媚,膚色很是白皙,身上穿著淺鵝黃色的薄衫,繡著竹影,看上去清素乾淨,令人眼前一亮。
她看著這女子帶笑的表情並不似作假,不免有些奇怪,斟酌開口:「我的確不常出門,所以認識的人不多,不知姐姐是?」
女子笑著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道:「孟夫人叫我一句姐姐可是折煞我了,我夫君是孫家七郎,我叫鄭瑤。」
見姚戚香神色還有些恍惚,鄭瑤進一步解釋:「我公爹是懷化將軍,孫家一門,都是武將。」
「原來如此。」姚戚香這可真是兩眼一摸黑,她對京中的文官所知都只是個大概,武官就更不了解了。
她入了席,身邊的鄭瑤給她依次介紹了身邊的人,姚戚香俱點了點頭算是認識,此時此刻,趙家主母馬氏來姍姍來遲,望著諸位,尤其望向姚戚香的方向,笑道:「諸位娘子莫怪,我那小女兒又發了陣脾氣,害我來遲了。」
此話一出,席面上或多或少的人都看向了姚戚香,誰人不知?這趙家小姐前些日子尋死覓活,便是因為孟司使娶了這個姚氏?
姚戚香垂眸,輕輕抿了一口茶,在馬氏將話頭落到她身上之前,提先一步離席了。
在尚未摸清這些人的脾性與勢力之前,姚戚香並不想挑起爭端,何況她那日答應了孟扶危,並不會給他惹麻煩,這些都是京城貴婦,她算是一個新來的,初來乍到便渾身是刺,容易犯了眾怒。
「哎……」鄭瑤轉過身,似是想拉住她,但旋即想了想,又將伸出去的手收回來了。
姚戚香打算在附近逛園子透透氣,等正式開席了再回去不遲。
席面後頭是一處假山,假山後花叢簇簇,足有一人之高,姚戚香身邊跟著茗玉,並不怕走丟,便散漫了些,誰知走到一處時,迎面撞上一人。
姚戚香看清來人,一愣,倒是與她先前的料想重合上了,可她如今已經用不上了啊。
姚戚香微微向宋世安頷首,本想就此借過,可宋世安卻將身橫過,攔住了她的去路。
「怎麼?」姚戚香的神色已經冷了冷。
宋世安見她這樣,忙道:「姚姑娘不要誤會,我並無意唐突,只是想問一句,姑娘在孟家過得好不好?」
姚戚香垂下眸眼波流轉,模稜兩可:「你那日不是看到了嗎?我在姚家說的話,可都是真話。」
「我就知道!那孟扶危絕對護不住你!」宋世安很是氣憤,「都怪我……怪我沒有仔細說清,我到現在也想不通,分明你才是姚家長女,為何會錯定了呢?」
他這兩句倒是說得真情實感,姚戚香想,若是當時鄧氏不搶這門親,她說不定還真只有宋世安這一個選擇。
「宋大人說笑了。」姚戚香淡淡,「木已成舟,何必說這些廢話。」
宋世安垂眼向她看來,他生得清俊,一雙丹鳳眼,沉下臉來的時候卻顯得有些狠厲。
「若我說,我有把握將你搶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