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穗音猛地站住腳步。
「……就算姐姐和你不是一個母親生的,但到底打斷骨頭連著筋,太初以後不會忘了姐姐吧?」
姚太初腦子不大靈光,受親娘的影響,他對這個姐姐自然是很厭煩的。
可誰叫……這個姐姐剛剛叫他的名字時,偷偷給他塞了好幾片金葉子呢。
姚太初就沒甩下人走,為了這幾片金葉子也得應付幾句,嗯嗯地敷衍著。
姚戚香見他應聲,更是激動地紅了眼圈,接著道:「那咱們兩個就說好了,以後太初發達了,可不能忘了姐姐。」
哎喲,好煩,這一個勁地說什麼呢?姚太初有些不耐煩了。
「喲。」鄧穗音這時才出聲,本來都走了的人又繞了回來,像是今天才認識姚戚香似的笑眼看她,「我這是聽錯了不成?戚香,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姚戚香的神色立刻恢復了冷淡:「沒什麼。」
「沒什麼?」鄧氏冷笑,「我剛剛一個字一個字聽得清清楚楚的,怎麼?在夫家過得不順暢不成?竟打上我兒子的主意了?你跟他,是一個肚子裡生出來的嗎?」
姚戚香一下子站起身,理論道:「是不是一個肚子出來的,總都是姚家的吧?一家子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可是嫁到了孟家,你問問父親,願不願意與我這個女兒斷了聯繫!」
「你!」鄧穗音正要變臉,遂又想起姚戚香這是已經在孟家受了冷眼了,她本來還在懷疑,眼下見姚戚香如此伶牙俐齒地與她分辯,反而確信了。
鄧穗音轉怒為笑,道:「就算你嫁去了孟家又如何?我的兒子到底是我生的,還能與你這個外人一條心?你倒是能耐,有種別回姚家來啊。」
兩人私底下早就撕破了臉,現在也不必裝了。
姚戚香道:「說到底,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兒去?我聽說你這些日子都在找那個外室的下落,至今一無所獲吧?」
鄧穗音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我就算再不濟,在這姚家我也是主母,無論如何也沒人能動搖我的位置。」
「是嗎?」姚戚香輕笑,「那倘若那雪姨娘生了個兒子呢?」
她字字誅心:「倘若她生了個腦子正常的兒子呢?」
鄧氏臉色唰地一白,猛地朝她看來,抓住姚戚香的雙臂道:「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看見了?那個賤人懷了個兒子?」
姚戚香拂開她的手,道:「懷的是不是兒子有什麼打緊?你應該清楚,我那父親本來也不是好色的人,從前我母親在時,你用手段讓他納了你,後來你上位了,他這麼些年也沒在外面有過人,如今為什麼有了,你難道不清楚嗎?雪姨娘生不了,他自然還會找別的女人生兒子,要緊的是你的兒子,他並不中意啊。」
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竟然是個痴傻的,這無疑是鄧穗音心中最深的痛,她為自己籌謀多年,沒想到會毀在這個蠢兒子身上,如今年到半百,她什麼都沒有了,又和丈夫生了嫌隙,自然是氣急。
「你到底想說什麼?」鄧穗音道。
姚戚香:「我的意思很清楚,孟扶危雖不喜我,但我到底是他的正妻,我到底身在孟家,姚太初若是一輩子都痴傻,一輩子沒有出路,你覺得等雪姨娘進了門,父親還能給你主母的尊容嗎?」
「不可能!」鄧穗音出聲打斷,這些年裡,她的朋友也好,娘家人也好,誰不知道她與姚振廷是如何恩愛和諧,要是讓外面那賤人進了門,那她這些年算什麼?笑話嗎?
「大不了,我讓那賤人生不出就是了。」鄧穗音冷笑一聲,竟是一點也不裝了。
姚戚香也笑:「你試試。」
她湊近鄧穗音耳邊道:「試試你若是弄掉了父親心心念念的兒子,他會不會殺了你。」
鄧穗音面如土色,她惱恨地看了眼姚太初,道:「那你能怎麼樣?」
「我自然可以想辦法讓孟家人給他一個官做,條件便是今後我若在孟家過得不好,你們須得接濟我,否則這事我便不干,橫豎我還年輕,咱們就瞧瞧誰先淪落個慘澹收場!」
鄧穗音飛快地抓住她的袖子:「你說真的?你要怎麼做?」
「此事我還得從長計議。」姚戚香皺眉,「都怪父親,之前拒了我婆母的事,眼下我在婆母面前都不得臉了,不得等先討好了她再說。」
鄧穗音將信將疑:「你會有這麼好心?」
「好心?我若不是實在無法,我會這樣嗎?」姚戚香冷聲,「我真是嫁進了孟家才明白,女人膝下還是要有一個兒子,只要有了兒子,管他是痴的傻的還是正常的,那就是一份倚仗。」
鄧穗音眯了眯眼,始終有些不信,她沒有忘記姚戚香上次回門時自己的直覺,她當時直覺,孟扶危好像沒那麼討厭姚戚香,就算姚戚香買官那件事辦得是蠢了些,可孟扶危與他那繼母本來也不怎麼好吧?還能因為這件事疏遠了姚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