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戚香暗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呢,這才是初夏,要是入了盛夏……
她聽出了這只是孫月瑤的託辭,自然也明白孫月瑤只是藉故想見李江幾面,她本來就沒打算去聽戲,因為她說過,孟極不喜她總是外出。
每旬出一次,便是總是。
「那……夫人緊著身子,我先走了,若是下回還想聽戲,再找我來。」
「好。」孫月瑤道。
李江應該是走了,姚戚香站到了外面,看見孫月瑤的身影時,她就駐足在門內,遠望著李江離去的方向。
看了良久,她才回頭,一轉身撞進姚戚香那雙眸子裡,孫月瑤嚇得臉都白了。
姚戚香不覺笑出聲:「若今日站在這裡的不是我,而是堂兄,嫂嫂這個表情豈不是太心虛了?」
孫月瑤臉色煞白,怔怔看著姚戚香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姚戚香緩緩向她走近,道:「嫂嫂怕什麼?不就是找人定了個雅間又沒去成嗎?」
孫月瑤結巴道:「你、你怎麼過來了?嚇了我一跳。」
「我在席上不見嫂嫂,問了別人說嫂嫂到這兒來了,便來找你。」姚戚香面色如常,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也沒什麼都沒有看出來似的。
孫月瑤道:「是、是嗎?那我們現在趕緊過去吧。」
姚戚香挽著她慢慢往外走,道:「這會兒過去,只怕早就拜完天地了。」
孫月瑤這會兒正心虛,強笑道:「那倒是我耽誤你觀禮了。」
姚戚香搖了搖頭,她看著孫月瑤,忽道:「幸而是被我看到了,若是旁人,嫂嫂會如何解釋呢?」
一句話像一根細針一樣扎了孫月瑤一下,她鼻尖瞬間沁出汗珠來,抬眸對上姚戚香的笑臉,只覺得分外可怕。
「他、他就只是來找我退錢的。」
姚戚香搖了搖頭。
「下次,嫂嫂對別人說起時,可不要提他,而是要說自己,你就說,我不過是看他可憐,打賞他幾個茶錢罷了,試想一番,若此刻問你的是孟極,你怎麼能當著自己丈夫的面,為別的男人說話呢?」
孫月瑤越聽越覺得心慌。
「越是做了,表面上便越是要坦蕩,嫂嫂一見我,先是變了臉色,又吞吞吐吐,這豈不是坐實了人家的懷疑?」
「戚香,我……」
「嫂嫂,此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姚戚香道,「不就是找男人見了兩面,那怎麼了?孟極去外面找妾室,喝花酒的時候,可有似你這般膽戰心驚嗎?」
孫月瑤不由自主地就順著這話往下說:「可他……畢竟是男子,我卻是……」
「男子又如何,女子又如何?」姚戚香道,「只要無人發現,你照樣是你的孟夫人,那梅娘最後不也好端端回了高門大戶嗎?」
梅娘,便是《出牆記》中那貴婦的名字。
孫月瑤連連擺手:「今日是我犯糊塗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就是突然有些……我心裡……」
她語無倫次起來,只有姚戚香看到她眼中藏匿的寂寞和彷徨。
兩人走了幾步,默了瞬,姚戚香道:「李江此人心眼不壞,嫂嫂若想,我願為嫂嫂籌謀。」
這話宛如驚天一個悶雷,震得孫月瑤猛然看向她。
「你、你說什麼?」
「深宅後院,這種事,若後宅之中無人打掩護,無人探消息,就算一朝成事了,又如何能長久呢?」姚戚香徐徐扇著扇子,一臉平靜,仿佛根本不知自己所說的究竟是一番如何驚世駭俗的話。
孫月瑤站在原地,雙腳仿佛被釘住了一般,直勾勾看著姚戚香動彈不得了。
她想反駁,想說自己不是這樣的,分明沒有……
可她心裡,又忍不住想聽一番姚戚香要如何籌謀,她就是聽聽,只是聽聽……
於是,孫月瑤問:「要……如何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