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臉色大變,這是要她們陪葬的意思?
孟元德的通房一共三個,模樣看著都還很年輕,除了和姚戚香說話的這個,其餘兩個一個緘默不言,另一個不住打量著周圍,面上不見一點傷心的模樣。
說完了話,姚戚香佯裝去看孟元德的情況往裡面去了,沒有再給女子問話的機會,等進到裡屋的時候,郎中已經在給孟元德扎針了。
這個時候,她在常秋蘭的臉上,難得見了幾分悲苦與彷徨,甚至雙手合十地求著郎中,求他救救自己的兒子,相比起來,孟祁柏就沉穩多了,一言不發坐在一邊,仿佛事不關己,又要時不時嘆一口氣。
姚戚香好奇,這世上是不是所有爹都不在乎自己兒子的命,比起兒子,他們或許更加在意自己的臉面、前程……
她沒有出聲,只站在一旁默默看著,孟元德現在是個什麼模樣她瞧不見,她離得遠,等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了,終於聽見裡面的郎中說了一句:「二位見諒,我已回天乏術了。」
「郎中先生!求你,我求求你,再救救他!再救救他啊!」常秋蘭瞬間落下淚來。
姚戚香在旁看著,竟瞧見一直事不關己的孟祁柏也紅了眼眶,拉著郎中問:「可是有什麼疑難之處?若有需要的藥材,您儘管吩咐……」
郎中再三搖頭:「這些年,我看過的病人不在少數,想必二位自己也清楚,九十廷杖下去,有哪個能活命呢?即便是僥倖活著了,也不過是癱瘓在床,與廢人無異了。」
聽到這個份上,姚戚香便知孟元德的確是活不了了,她沒有繼續在屋子裡待著,轉身離開了,在走出孟元德的院子之前,她聽見屋裡傳出一聲慟哭。
剛走出雲棲堂,姚戚香看到了孟扶危,他就站在不遠處,一副瞭然的樣子,好像知道她什麼時候出來似的。
「你怎麼來了?今日不用去東宮?」姚戚香快走了幾步,走到他身側。
「嗯。」孟扶危垂眸,看見後面茗玉手上捧著的裝對牌鑰匙的盒子,道,「看來你今日很順利。」
「是呀!我也沒想到,這老夫妻竟然是個經不起挑撥的,我隨便說了兩句,公爹便讓婆母把管家權交給我了。」
頓了頓,姚戚香又補充:「就像我爹和鄧氏一樣。」
「你說,這世上的夫妻做到最後,是不是都是這樣?」姚戚香隨口一問,這個問題,她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她其實並不在乎,色衰愛弛,相看兩厭,這些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就算是她和孟扶危最後變成了這樣,她也不會覺得驚訝。
人年少時候的愛慕之心,真的能成全一輩子嗎?姚戚香覺得不見得,等真到了那個份上,再見招拆招便是了,人生在世,還是不要對別人生出太多指望的好。
自從她嫁給孟扶危,他的確給了她許多方便,許多從前從未有過的體驗,許多包容和周全,姚戚香心裡感激他,但也不會因此就指望他今後都這樣對她。
她隨時準備著失望而歸,而只要她的希望一小再小,這種失望也會變得微乎其微。
「絕大多數,確實如此。」孟扶危道,他本可以將回答說得漂亮一些,但想了想,又覺得她大抵也是不信的。
孟扶危:「尋常夫妻,做到互不算計,便已很好了。」
姚戚香愣了愣,想了想姚振廷和鄧氏,又想了想常秋蘭與孟祁柏,似乎都無法做到,而就算是她的娘和姚振廷,兩人也是無法做到的。
人若為私,怎會不算計呢?難道她就沒有算計過孟扶危嗎?有的吧……
自從她嫁來孟府,樁樁件件,不都是在算計嗎?
「之後呢?你要如何?」耳邊又響起孟扶危的詢問聲。
「什麼?」姚戚香回過神,「自然是……將常氏在府中的那些心腹遣散瓦解呀,等到時候……」
「我沒問你這個。」他道,「姚家,你要如何?」
「我沒想到能這麼快就拿到掌家之權,我還以為……少說也要花幾年呢。」姚戚香垂眸,「眼下,我有一條捷徑可以走。」
「什麼?」
姚戚香覺得告訴孟扶危也無妨,反正就算她不說,他也有辦法知道。
「鄧氏的兒子雖然死了,可她還有個女兒,女兒的婚事沒有定下,若我攪擾一番,她必會來求我。」姚戚香道。
現今她既然已經拿了孟府掌家之權,很多事便不一樣了,孟府的人情往來,交際應酬,就必須有她的存在,一有存在便有了牽扯,她只需略給些好處,隨便就能為難一個五品之家。
姚戚香也就更加看清,自己居然能嫁到孟家來,這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怪不得她出嫁前夕,引起了京城那樣的議論。
而且,若非如此,很多事她都無法做得這樣便宜,只怕要三年五年,甚至十幾年,她才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嗯……」孟扶危頓了頓,緩聲道,「我給雲棲堂備了份禮,送不送,由你。」
「什麼?」姚戚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