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在染血的草葉上,和血滑落,若一串紅珠。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這樣的魔,不可能籍籍無名!」
鴻崖公喘息著,環顧四周。
三百名璇衡宗弟子前赴後繼,此刻已死傷過半,血肉染紅了滿院花草綠樹,濺污了白牆青瓦。
四名璇衡宗峰主中,三名靈力幾盡枯竭,一改仙人面貌,狼狽不堪地強撐著沒有倒下去。
而陣中青衫書生雖不至於毫髮無傷,但相較於他們而言,仍是遊刃有餘。
甚至,沒有顯露魔身。
徐離陵不答,眉宇間也生出些許凝肅。
以凡人之軀,應付至此,已近極限了。
他染血青衫滴著紅,染滿血污的手忽抬起,向身側伸出。
他身側空無一物。
鴻崖公卻見他手掌間仿佛有什麼東西,扭曲了。
旋即,虛空撕裂,一串道珠落入他掌中。
能撕裂虛空的道珠……
鴻崖公眉頭緊擰,幾乎立刻想到那個人。
但,不可能!
那個人就算出現在這兒,也不可能娶妻!
鴻崖公渾身戒備到極致,掌起運靈,一邊思索著這世上究竟還有哪位大魔是用道珠的,一邊使出馭道極招。
眾弟子皆駭然,鴻崖公對待此魔竟到如此地步。
同時也心顫,此魔實力究竟有多雄厚,時到此刻,竟還不顯露魔身!
眾峰主觀鴻崖公動向,為其輔陣。
眾弟子也皆再啟誅魔大陣。
但見玉色道珠纏掛他腕指間。
他轉腕無聲,道珠晃動,竟化長刀。
提刀,刀斬驚瀾!
鴻崖公腦中轟然,滿目驚愕:「仙骨道珠……你……」
不,不可能!
鴻崖公不敢去想,卻如臨死地,不顧自身承受上限,立刻甩出所有寶獸袋,召出所有異獸。
異獸奔騰,引誅魔天雷,齊攻徐離陵。
*
鶯然望著頭頂,警惕地護住渾渾噩噩的關熠。
就見一隻黑影忽的跳下,在地上喘息了一會兒,睜著濕漉漉的眼看她。
眼神里,還帶著些許尷尬。
鶯然鬆了口氣:「小黃。」
她上前查看小黃,關切:「你沒事吧?」
小黃僵著不動。
它不知該怎麼向女主人解釋它不是狗這件事,眼珠子來回亂轉。
突然又意識到,女主人竟然一點都不驚訝?
它盯著鶯然。
鶯然眼中只有關心與擔憂,見它身上斑血跡和露骨的傷,摸了摸它的頭,溫柔心疼:「謝謝你,小黃。」
作為一隻獸,它很難解釋很複雜的東西。
而且它剛打了一架,靈力不足,虛脫受傷了。
小黃搖搖尾巴,用爪子撓了撓腦殼,心想算了,等徐離陵那魔頭來跟她解釋吧。
它晃晃悠悠走向刻有「仙人墓」三個字的巨石碑,爪子往上一拍。
鶯然腳下陣光一閃,眨眼間,眼前成了一座點著無數長明燈、燈火通明的大殿。
滿殿屏風皆是栩栩如生的刺繡,殿邊皆是書架或博古架,上面放置無數書籍與掛畫。
說是仙人墓,但……這更像凡人造的墓,沒有一點玄術仙法的痕跡,還滿是塵埃。
鶯然扶著關熠入殿,讓他靠著牆壁休息,為他點起火驅寒傷。小黃趴在關熠身邊蹭火,閉目養神。
大花為了進洞,強制調動了一點系統能量,也很疲憊,窩在關熠另一側烤火。
鶯然看了看他們三個,心頭一軟,在殿中四處尋找,試圖找到能蓋在他們身上的毯子。
找到博古架上一副被遮住的掛畫前,鶯然道聲:「仙人勿怪。」
小心翼翼地拖來放書的矮桌,踩在上面,將畫上紗幔取下。
紗幔飄落,一副少年發束金冠,簪插木樨,縱馬遊街的畫像顯露出來。
鶯然瞧見畫上少年,倏地愣住。
他意態瀟灑,紅衣白馬金鞍,臉上是恣意而又獨具年少清朗的笑。
畫側寫著字:
[懿王朝騰宇六年,仙人遊歷至肅京,化作凡人拜入儒門學道,三月學成,入科舉。
年十四,三元及第,蟾宮折桂。
打馬靖安街。]
騰宇六年……
那是,千年前。
鶯然盯著畫像上的少年,瞳眸輕顫,久久不能回神。
直至角落傳來一聲痛苦的低吟,她連忙跳下矮桌,將紗幔蓋到關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