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將近,卻仍未見到天子的御駕,國公夫人有些著急,吩咐身邊的大丫鬟,叫她趕緊去打聽皇宮那邊的動靜。
不多時大丫鬟匆匆回稟,說是宮門未開,陛下聖體抱恙,怕是要晚些時候才能親臨了。
賀蘭寂身體很差,時常吐血昏迷,這在朝野中不是什麼秘密。
眾大臣對此諱莫如深,卻在心裡覺得這是因為賀蘭寂罔顧人倫、逆天悖理,親手殺兄弒父,才會遭到天譴。
但無論朝臣們對賀蘭寂有多少不滿,也絕不敢有分毫不臣之心,賀蘭寂的手腕暴虐血腥,深深地震懾著他們,再加上掌管天下兵馬的大將軍衛淮對賀蘭寂奉命唯謹,可以說只要賀蘭寂不死,他的江山就會永遠穩固昌盛,絕不會有敗亡的那一天。
與其舉兵造反,倒不如尋個妖道詛咒賀蘭寂短命來得現實。
國公夫人微微傾身與慶國公耳語幾句,告知他天子尚未離宮的消息,慶國公決定先把綺雪送到花堂後休息,寧可耽誤吉時,也要等到賀蘭寂親臨。
綺雪被僕從送進房間,衛淮沒有陪他,而是回到了堂前招待賓客。
他這一走,反而讓綺雪鬆了口氣,趕緊琢磨起了逃婚的計劃。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恐怕很難逃出去了,但他不願輕言放棄。他還是將最大的希望寄托在山陰娘娘身上,為什么娘娘沒有來救他呢,難道是他使用兔毛的方法不對,要不要再用一根?
他正躊躇著,忽然有人輕輕地推門而入,扭頭一看,原來是幾天不見的杏兒。
杏兒看清綺雪艷麗的妝扮,也是難免一愣,但她來不及沉浸於他的美貌,迅速關上門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公子,我是來放你走的。」
綺雪怔忪地看著杏兒俯身蹲在他面前,掀開喜服的下擺,露出右腳踝上的金腳鐲,接著她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瓶,將裡面的水倒在了腳鐲上。
隨著「啪」的一聲輕響,腳鐲竟然打開了,「噹啷」掉了下去,綺雪就這樣重獲自由了。
杏兒解釋道:「這是我去道觀求來的符水,可以破解法器。公子快變回原形吧,這樣我就能帶你出去了!」
「你……」綺雪吃驚地望著她,「你知道我是妖族?」
杏兒點點頭:「是將軍告訴我的,這樣一來,如果遇到什麼特殊情況,還可以由我來照顧你。」
綺雪滿心疑惑:「你明知道我是妖物,為什麼還願意放我走?你不怕衛淮責罰你嗎?」
「……」
杏兒有些沉默,顯然她不是毫無畏懼,卻依然義無反顧:「因為公子不開心,我做不到視而不見。」
「將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願意用我的性命報答他的恩情,但公子是我的好朋友,我也願意為你做一切事情。」
「何況將軍囚禁你本來就是錯誤的,強娶你為妻,更是錯上加錯,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就不該這樣不顧你的意願。」
聽了她這一席話,綺雪心中熨貼,自然十分感動,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為了杏兒留下來,但杏兒很快打斷了他的思緒:「不說了,時間緊迫,公子快躲進來,不然拖得越久,我們就越不好逃出去了。」
她拍了拍盛滿鮮花的花籃,示意綺雪躲進裡面,綺雪咬咬牙,不再猶豫,也沒有脫掉喜服,直接變回兔團跳了進去。
左右杏兒已經弄壞了腳鐲,想救他的心思是瞞不過衛淮的,無論怎樣都要受罰,他還是不要辜負杏兒的心意,等到逃出去之後再想辦法救她吧。
杏兒兔團身上撒滿了鮮花和花瓣,將他嚴嚴實實地藏好,便拎起了花籃。
臨出門前,她遲疑一瞬,低聲對兔團說:「但是……儘管將軍做了這麼多錯事,我還是希望公子不要恨他,將軍其實不是想要傷害公子,他就是……」
兔團寬慰她:「我明白,你不用擔心,我從來沒有恨過衛淮。」
他對衛淮最多也就是有點怕,畢竟他搞不清楚衛淮的真身到底是什麼東西,要說恨完全談不上,他原本就挺喜歡衛淮的,現在也並不記恨衛淮對他做的這些事。
杏兒放心了,提著花籃離開房間,向人少的後門走去。
兔團趴在花籃的最下層,一動不動,警惕地聆聽著周遭的動靜,好在不少侍女都手提花籃,將嬌艷的花枝送給客人們,杏兒的花籃也就沒有那麼引人注目了。
半途他們偶遇了一位客人,主動向杏兒索要鮮花,害得他們緊張了一番,好在除了這位客人,這一路上再無其他風波,他們很順利地到達了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