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雪回答得不假思索,依偎在賀蘭寂懷中:「前塵往事皆為雲煙,已經不重要了,只有陛下才是我心愛的夫君。」
他語氣嬌憨,神情可愛,滿心都是對賀蘭寂的愛戀。
至於衛淮,他也不是不喜歡,可那點喜歡放在賀蘭寂面前什麼都不是,在綺雪心裡,沒有任何人可以與賀蘭寂相比擬。
沒有什麼是比賀蘭寂的感受更重要的,為了不讓賀蘭寂感到絲毫的難過,綺雪絕情地否認了自己和衛淮過往的一切,哪怕他知道衛淮會被他傷得很深。
是,他是對不起衛淮,他也心疼衛淮,可也僅限於此了。
他絕對絕對,不會傷害陛下分毫,哪怕作為交換,要傷害這世上的所有人。
綺雪對賀蘭寂的偏愛是那麼地明晃晃,如同重錘砸落在衛淮身上,讓他感受到粉身碎骨的劇痛。
衛淮心痛到難以喘息,幾乎失去了理智,痛苦至極地質問道:「你這麼心愛賀蘭寂,只是因為他救過你的命?難道誰救過你,你就會愛上誰嗎?!」
「所以我才說你不明白。」
綺雪輕輕地說:「你剛才問我,如果那天救我的人是你,我會不會同樣愛上你。可是七郎,你太想當然了,如果那天真的換成是你,你會救我嗎?」
「在狩獵的場合中,冒著得罪三皇子的風險,只是為了救下一隻本來就是獵物的小兔子,除了陛下,誰會這麼做?」
「換成是你,七郎,你只會更加利落地剝了我的皮,還要嫌棄我太過瘦小,皮毛做成手套都不夠。」
「你只會殺了我啊……」
他說到最後,聲音輕得如若呢喃,而衛淮已然聽不清了。
他頭暈目眩,耳邊迴響起了劇烈的耳鳴,天在轉動,地也在轉動,形成了巨大的漩渦,漩渦的中央就是綺雪。
阿雪……
阿雪……
他的阿雪。
他……
「嗤」的一聲,仿佛心脈斷裂,衛淮吐出一口鮮血。
鮮血順著下頜流淌,血珠滴落在地面上,光暈映照,倒映出綺雪的面容。
是他的心頭血、他的硃砂痣。
也是他深入骨髓的禁忌和痛楚。
第33章
衛淮踉蹌地後退幾步, 扶住木椅的後背,強撐著全身的重量,這才沒有倒下去。
這半個月來, 他被關在水牢中,身體大半浸泡在冷水裡,沒有吃過一口食物,也幾乎得不到休息,受盡了折磨,饒是再強健的身體也已然到達了極限。
方才他全是靠著想要找到綺雪的念頭才撐了下來,如今急火攻心, 他吐了血,眼前一陣陣發黑,整個人搖搖欲墜, 也許下一刻就會陷入昏迷。
綺雪沒想到衛淮竟然會被他氣到吐血,不由得有些慌了,後悔自己把話說得太重, 立刻轉身走向門口:「我這就叫人去請太醫……」
豈料賀蘭寂扣住他的腰,讓他待在原地:「不用, 他死不了。」
他的語氣平靜到近乎殘忍,再次重複道:「衛淮,向貴妃行禮,否則朕會治你的失儀之罪。」
綺雪怔了怔, 驚詫於賀蘭寂的冷酷,衛淮頭顱低垂,呼吸因為疼痛而變得急促,聞言反倒笑了起來。
他說:「我太了解你了,賀蘭寂, 你這樣百般為難我,一定要讓我向阿雪行禮,是因為你在嫉妒。」
「你是不是利用魘魔偷聽了我們的談話?既然你聽到了,你就應該知道你已經勝過我太多,你卻還是容不下我,對我心存妒意。」
「你嫉妒我和阿雪往日的情誼,嫉妒他把我當成親近的人,對我心存憐惜。」
「我囚禁他、逼迫他和我成婚,你希望他恨我,可他沒有,他寬容地原諒了我。所以你無法釋懷,你希望阿雪徹底恨我,卻又捨不得為難他,便親自朝我下手。」
賀蘭寂的神色冷了下來:「夠了。」
衛淮咳出血沫,勉強抬手抹去唇邊的鮮血,譏諷地說:「賀蘭寂,你嫉妒的模樣真難看。早晚有一天,你也會變成我的樣子,嫉妒阿雪身邊所有的人,直到將他囚禁起來——」
「呼」的一聲,眾多魘魔從地縫中噴涌而出,將衛淮的雙臂反剪到身後,按著他的頭和肩頸,強迫他跪下來,向綺雪行禮。
衛淮以雙臂撐住地面,死死地對抗著這股力量,但他瀕臨昏迷,妖力盡失,完全抵擋不住這麼多魘魔所形成的重壓,將頭一點點地低了下去。
「咯吱、咯吱……」
他的骨頭髮出了清脆的響動,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斷開,就這樣被魘魔們操控著,向綺雪行了跪拜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