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淮被他問住了,瞬間啞口無言,過去好一會才說,「阿雪不會這麼對我的……」
可他顯然也不能完全肯定,語氣略顯遲疑。
「別做會讓圓圓傷心的事。」賀蘭寂冷冷地警告他,「否則最先被趕走的人一定是你。」
衛淮不語,靜坐半晌,突然起身離去。
臨走前,他向賀蘭寂撂下一番話:「我不會讓阿雪傷心的,但我也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我承認我不如你,所以我也不是你。阿雪對我的愛本就是我爭來搶來的,我若不爭,他更不會愛我。」
「輸給你就夠了,我決不會再認輸一次,除非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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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皇陵之前,如果說綺雪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那就是仍在禁足中的姬玉衡。
東宮的新任掌事前來稟告,姬玉衡的狀態不是很好。禁足的旨意是不准姬玉衡離開東宮,但東宮的庭院很大,姬玉衡是可以在院中散步的,可這兩日他從未踏出過寢殿的大門,徹底禁錮了自己,甚至幾乎不曾進食,送進去的菜飯基本都原封不動地退了出來。
姬玉衡是嚴於律己的性子,對自身要求得相當嚴苛,這回他鑄成大錯,以致賀蘭寂懲戒自己割下血肉,他本就內疚至極,又因為擔心牽連到綺雪,更是加倍地重罰自己。
綺雪當然不能坐視不理,當即便央求賀蘭寂解了姬玉衡的禁足,只是在解除禁足後,姬玉衡仍舊把自己關在寢殿裡,任誰來了都不見。
這下綺雪坐不住了,在得到賀蘭寂的允許後,他立刻變成兔團,趁著夜色溜進東宮,用小腦袋將窗戶頂開一條縫隙,軟乎乎的身子順著縫隙擠了進去,跳到了地面上。
寢殿門窗緊閉,冰鑒里的冰早就化成了水,熱得像蒸籠一般,兔團緊貼地磚都覺得熱,屋中的薰香還濃郁得嗆鼻,害得他小小地打了個噴嚏。
只是越靠近幔帳,他就越發清晰地聞到了另一股氣味,甜甜的,腥腥的,似乎是……血。
兔團一驚,立刻跳入幔帳,只見姬玉衡跪在一尊神像前,垂落的手臂遍布割傷,鮮血淋漓。
這些割傷顯然不是在一兩天內造成的,而是有新有舊,有的早就癒合了,只留下了疤痕,有的是剛剛割出來的,還在往外滴血,落在了地磚上。
神像前擺著一把匕首,姬玉衡正要伸手拿起來,兔團立刻飛撲過去,將匕首撲出去很遠。
「……母妃?」
姬玉衡見到兔團,黯淡的眸光瞬間顫了顫,下意識將血淋淋的雙手藏在身後。
「母妃是偷偷來見我的嗎?」他有些著急,「我沒事的,你快些離開吧,如今東宮沒有我的人了,若是被他們發現你,也許父皇又會——」
「你說你沒事?難道我是瞎子嗎,這麼多血,你居然跟我說沒事!」
兔團又氣又急,變成人形,從玉牌里抓出丹藥就往姬玉衡嘴裡塞:「你是瘋了嗎,為什麼偏偏要跟陛下學,割自己的肉很好玩嗎?難道成了父子就連這種地方也要相像嗎?」
「唔……」
姬玉衡被丹藥堵得說不出話,只能發出含混的聲音,他看著滿臉焦急的綺雪,也分明地看到了綺雪對他的心疼和擔憂,還是忍不住抬起染血的雙手,將他緊緊禁錮在自己的懷裡。
「我很想你……」
他咽下化成水的丹藥,嗓音沙啞而壓抑:「很想很想。母妃,你還好嗎?」
「我當然好得很,什麼事都沒有,來見你也是得了陛下的允許,他沒有繼續懲罰你的意思,可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你自己……」
綺雪心疼地挽起姬玉衡的衣袖,看到傷口快速癒合,變成猙獰交錯的疤痕,輕輕地撫摸上去:「還有這麼多舊傷,都是哪裡來的?我明明記得以前沒有的。」
姬玉衡沒有說話,見他似乎準備沉默到底,綺雪一下子火了,按住他的肩膀說:「你不說是吧?那好,我乾脆也給我自己來上幾刀,說不定這樣我就能理解你和陛下都在想些什麼了!」
「不行!」
姬玉衡神色微變,伸手將他拽住,不得不吐露實情:「這是……你失蹤時我自己弄出來的傷。」
「那時我原諒不了我自己,所以只要你一日不回來,我就一日割自己一刀。疼痛可以提醒我犯下的錯,現在也是如此,這都是我應得的……我只是在贖罪,母妃不必心疼我。」
綺雪滿心酸楚地抱住他,溫柔而疼惜地說道:「才不是……你沒有錯,你才沒錯呢。當初是我引誘你在先,你才會對我生出愛慕之情,就算你我相愛是錯,也應該是我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