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如此下去到底要怎麼辦?民怨沸騰!淮南路叛變只是開了個口子,從今以後江河日下,百姓起的烽煙只會更多。兵又不夠,錢糧不足,朝廷國庫空虛,長此以往,不等大旻入侵,咱們景朝自己就要完了!」
時書捕捉到重點:「大旻?」
謝無熾挾著一隻酒杯:「大旻,如今大景北邊興起的遊牧部落,騎兵極為強悍,這些年來一直虎視眈眈,九年前幾乎把大景的北疆全部攻陷,靠輸送銀兩,訂下盟約,這才暫時維持著和平。」
時書垂下眼:「原來如此。」
「別到時候又是生民塗炭,血流三千里,人要換種,草要過火,動亂幾十年。唉!也不知道朝廷的人在幹什麼,如此時機,既不練軍,也不整頓朝堂,就讓環境一直這樣壞下去!」
「還有些老學究,明知道有弊病,等著革新呢,現在只會說什麼『傳統』『忠君』,還覺得國運不振,是臣子不忠誠,百姓不虔誠……」
「這群毒蟲!」
幾人面色苦悶,大口喝酒。
人,是免不了為自己,為未來,為集體而擔心的。
時書摻合不進話題中,這幾位年輕人過分苦悶,一提起來也長吁短嘆,時書吃飯之餘,便給他們添酒。
宮弼的酒杯空了,倒下去的清酒蕩漾,他雙眼看時書:「謝謝你。」
時書:「你們是客人,好好吃。」
宮弼:「聽說二位還被豐鹿那個閹人報復了?正是他在誤國!竟然還殘害忠良!」
「哎,世道真亂啊。」
時書現在似乎才了解到,謝無熾每天總是心思很重的模樣,都在思索些什麼。
他們說起國事時,時書內心漣漪陣陣,而謝無熾端坐在椅子裡,幾乎不怎麼動菜動筷子,神色冷淡:「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宮弼說:「等我回去,一定把你們的壯舉宣揚開!」
謝無熾:「這也是在下的抱負,不必如此。」
「原來你也有一顆為大景生民的心,來來來,喝酒喝酒。」招呼著,幾人又大吃大喝起來。
天色漸晚,蠟燭和燈將院子裡照的燈火通明。熱鬧迷離的氣氛中,時書本來是不喝酒的,但看這群人聊到亢奮之處,舉杯暢飲紓解胸懷中滿腹牢騷。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小小喝了一口。
東都釀產,酒味並不辛辣酷烈,味道也並不算適口,不過時書還是喝完了這一杯。
喝完以後,頭就變得暈暈的。
醉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意識迷離的微醺感,讓人十分沉醉。
謝無熾看他倒第二杯,坐姿端正,淡道:「酒量深淺還沒測出,不要貪杯。」
時書:「我沒貪杯,我只覺得今晚氣氛不錯,每個人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以相聚,可以開懷痛罵。」
謝無熾平靜地奪走了他的酒杯:「好幾個醉鬼要照顧,再多個你,就不能照顧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