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熾眉眼又有了沉思之狀,穿衣舉止卻十分坦然,對著時書將衣服穿戴好。
時書為什麼覺得謝無熾高自尊高自戀,正是如此。他對自己渾身上下的部位絕不自卑,自認為向誰脫了衣服,誰便會嘆服甚至迷戀他。不過時書並不討厭自戀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只要不做喪盡天良的事,時書絕不會輕易討厭誰。
謝無熾領口交疊整齊,回到檢查帳冊的椅子上坐下,把乾涸的毛筆蘸滿墨水。獄卒來收了桶和衣裳,催促:「聊完了嗎?聊完了走人。謝參議,你時辰有限,可別誤了大事才好!」
時書正有此意:「我不想耽誤你保命的大事。那我走了!我等你回來。」
謝無熾置若罔聞,反覆用筆尖撇著墨台的邊緣,一下子划過去,一下子又劃回來,直到墨水滴落到紙張。
「哥?」時書喊。
謝無熾抬頭,微笑著說:「我會回來,照顧好自己。」
「明天再來看你。」
時書離開御史台的牢房。
時書從沒想過為什麼剛認識謝無熾就對自己特別好,起初本來以為謝無熾心地善良。不過經過這三個月的認識,謝無熾「無利不起早」的印象深刻地貼進了肺腑。
柏樹綠蔭下的大門,陽光灑在眼中,時書心中思考著:「對我這麼好,僅僅因為我們都是現代穿越來的?還是說,我也跟那封帳本、或者王妃、喻妃一樣,有什麼作用呢?」
時書靈光一閃,不免跳腳:「不會是看我長得帥,一開始就決定要睡我,才對我好吧?」另一個聲音又在說,「謝無熾對你是真好啊!你怎麼能這麼卑鄙地揣測他呢?!」
這三個月自己一覽無遺,但謝無熾連年齡還沒透露,心機智謀差了不是一星半點,所以也看不透他。
「好你個謝無熾,所以你也能在權力之間遊刃有餘,靠的就是說謊?」
時書一路嘀嘀咕咕太熱,加上口渴便隨意跨入了一間茶攤。
老闆弓腰過來問:「這位公子喝什麼茶?」
時書:「來杯清熱的就行,多碗開水。」
「得嘞!」
時書坐下,沒成想這茶樓坐的都是清閒無事的讀書人,手持摺扇揮來舞去自顯文雅,正在品評時局朝政,其中一人喝了口茶說得唾沫紛飛:「要說近日東都最紅的新人,便是現在關押在御史台那位『蘭台控鶴』!簡直是橫空出世,震驚朝野!忽然便生出這麼個厲害的人物,據某同年好友說,這位控鶴大人生得更是峻拔高華,儀表風流,十分光彩奪目。」
時書:「謝無熾,你是真的火了。」
時書邊喝水邊支起耳朵聽,另一位說:「他竟敢以一介白身進諫陛下,可以說是有勇有謀,倘若他能入朝為官,也許是好事一件呢?」
「本朝可未有白衣入相的先例啊?」
「他如果能贏下這次豪賭,扳倒那個大奸臣之功,進駐朝堂有何不可?」
「……不行!他要是入了朝堂,我們這些科考入仕的又算什麼?」
這兩個人揎拳裸臂激烈地辯論著,儼然有打起來的趨勢。一旁的老闆連忙上前化干戈為玉帛:「好了好了,二位歇著。買定離手啊!就賭這十日——哦不是,已經過了三日。就賭七日之後,這位引起東都轟動的『蘭台控鶴』的人頭會不會落地,好不好?」
「好啊好!賭就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