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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書嘆了聲氣:「不說這些,我們兄弟倆——」

「時書。」

他念自己的名字,在唇齒間一碰,像燃燒的業火。

失敗是一件事,受辱是一件事。就像要求時書跑步輸了還要拿身份證實名承認不如XXX,換成他也破防。

「我知道我知道。」

時書心情很複雜。謝無熾這種人,當時在舒康府中了疫氣,割腕都能笑著割下去,對於疼痛有極高的忍耐度,對於失敗的接受能力也很強,哪怕做了許多事暫時得不到回報,也明白一切在為自己鋪墊造勢。追逐權力,但並不急功近利,而是一步一步穩紮穩打。

可這樣的人,唯獨自尊心受辱最難接受。

時書拍他肩膀:「我知道你受苦了。沒事的,別在意我,你把我當成一縷空氣吧。」一邊說,一邊扶著他的行枷,「這個有多重啊?戴著沉嗎?我幫你抬。」

差役說:「是較輕的行枷,十八斤重。」

時書:「十八斤?」

差役沒說話了,往後看。時書以為就這幾個人上路,沒成想,一列太監官兵遠遠跟隨其後,隨時向朝廷匯報。

時書留意到這群人:「哈哈哈,真好笑,這麼多人看你的笑話?那又怎麼樣,就算你流放也是轟轟烈烈,比他們都強。」

謝無熾的褲腿卷到鎖鏈中,時書埋頭去理出來,拿出包袱里的紗布,一圈一圈往他腳踝上裹:「生鐵磨破皮肉很難受,昨晚我找隔壁被發配過那鄰居問過攻略了,先用布隔著。」

時書蹲著往他腳踝上纏了紗布,再把褲腿挽好,等抬頭時,謝無熾正看著他。

時書笑了:「我知道我很細心,不要說謝謝。」

謝無熾沉默。眼中似有話說,眸子轉動,轉開了視線。

從東都到太陰府,整整三千里。

秋風吹拂,天氣變涼至冷。四位差役起初鐵面無私,離開東都城後慢慢說些話,等中午吃飯的時辰,時書問:「是不是可以解開了?不然這怎麼吃飯?」

差役解開行枷:「吃吧。」

謝無熾手腕和腳踝用了鐵鏈鎖著,吃了兩口饅頭,道:「解手。」

「大人不要走太遠。」

謝無熾自去了酒肆的後院,片刻後回來,站在溪水旁彎下腰。

謝無熾的行動範圍極其有限,偶爾也能走開一些,時書正逗來福玩兒,見他站在河邊看水流,跑過去:「——謝。」

一句話沒說話就停下。謝無熾站著,面臨潺潺流逝的溪水,闔攏著眼皮。

他在極度的安靜中,聆聽著風的聲音。

這一路上,時書還沒和他說過幾句話,第一怕暴露太多信息,第二,謝無熾似乎心情很差。一個人心情差的時候,要求對方聊天是種殘忍。

樹欲靜而風不止,秋風颯颯,葉片撥弄。

謝無熾一言不發,閉著眼睛感受風從身邊拂過,流水的動靜,側臉的鼻樑骨極高,可見清傲。

時書把旁邊的野花都拔乾淨,心想:「謝無熾的心情應該很不好……不過他這種人,心情不好也不會說出來,甚至都很難掛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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