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好不熱鬧,許多人都在看殺羊,時書隱約只能看見被剮的羊皮,一群人正在清洗羊肉,搭架子準備烤,響起歡聲笑語。
「好想看殺羊,刷了那麼多視頻,總算能親眼看看了。但這裡還有個人要伺候。」
時書指尖還放在謝無熾的頰邊:「好熱鬧!等你病好了,我們到了關外。聽說這邊牛羊成群,我們也去看看,吃烤羊肉。」
謝無熾聽見了,似乎輕輕點了下頭。
「你別點了,不要說話,睡覺就好。」
時書再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說著說著,時書也有些困了,和謝無熾靠在一起睡覺,直到屋子裡暗下來,時書猛然驚醒後,給謝無熾餵了半碗水,出門找許二郎一行人。
這群太監、護衛還有差役,早在美滋滋等過年了,桌上擺滿了酒和燻肉,鍋里和架子上的火焰正盛。
烤羊肉,蘿蔔燉羊肉,一口大鍋里汩汩地滾著濃白的湯汁。調料不如南方繁華處豐富,粗鹽香料往裡一撒,開大火悶燉,但肉類和蔬菜原汁原味,煙霧中香氣四處溢開,別有一番粗豪的風味。
「熟了,可以吃了!」
「嘗嘗我師父的手藝,走南闖北,對吃最有見解。」
時書端著碗擠入人群,一張俊秀的笑臉:「我我我,先給我來一碗!我給我哥吃!」
眼看碗裡舀了滿滿一大碗,時書捧著半碗羊肉湯進門,到謝無熾身旁坐下:「我剛搶到第一碗,給你喝,香香的,快嘗嘗!」
謝無熾在半夢半醒中,讓時書餵著勉強喝了幾口,他睜開眼睛凝視時書,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時書:「晚上了。」
謝無熾:「你不去吃飯麼?」
時書:「我就在這兒陪你吃,不去和他們吃了。」
謝無熾閉上眼睛,失去了動靜。他這張臉丰神俊朗,眉目輪廓明晰,可現在卻了無生氣。時書問他:「還喝嗎?」
謝無熾輕微地道:「不。」
「那我喝了。」時書把沒喝完的倒掉,接著用筷子掰開燉好的蘿蔔。
其他人在門外大聲吃飯,喝酒,吆喝,歡笑,聲音傳到屋子裡。時書點一盞燈,屋子裡冷冷清清,扶正謝無熾,再一小口一小口餵他。
男人的身軀十分寬大,腰身雄悍,雖然折騰了這兩個月,但謝無熾沒見得瘦弱,身上反而有了一種風霜侵蝕過的痕跡,千錘百鍊後,更接近於男人,沒有任何身體的折磨能讓他真正地痛苦。
時書這時候才感覺,謝無熾是男人,自己還只是少年。謝無熾的手臂,下頜,肩頸,骨骼,每一處都有成熟和堅毅之感,即使現在也覺得他只是暫時休憩的獅子,皮膚下的肌肉都在蟄伏中。
時書想起他在相南寺攪動風雲,再去舒康府治理瘴癘,奔波不停,再到進諫皇帝一躍成為朝廷重臣,霹靂手段從富戶手中爭奪田利,不過這麼個人,現在只能在邊陲一座風沙中的小城,生病了讓時書抱著餵飯吃。
時書想了想,笑了:「倒霉蛋。」
一想到這個穿越,時書能笑幾分鐘。
慘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