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書站起身,抖身上的雪:「打仗嗎?我昨天看見他們越境了。」
「不一樣,大景只說防備,還準備跟旻狗議和。對面不見得這麼想,想打仗得很呢!總之注意點!不許越境騷擾,更不許落下口實!」
時書:「明白了。」
這幾個人說著說著生了氣,催動馬匹,噠噠噠地往前巡邏。
時書思考著:「原來大景不想打仗,還想要和平啊?」
謝無熾:「打仗耗費巨大,一場仗能把國庫打得山窮水盡,經濟倒退,打輸了還有罪,所以當權派一般不喜歡打仗,更想沉浸在『歌舞昇平、國泰民安』的幻象中享福。」
時書看謝無熾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時書隱約覺得不妙:「怎麼了?」
「不過戰爭能解決國內的大部分矛盾。比如朝堂上黨爭嚴重,打一仗就能轉移矛盾。」
時書看著謝無熾,他臉上露出了微笑,經歷風雪,對待時書的神色十分溫和:「知道怎麼升官最快嗎?」
時書:「考科舉?入館閣?」
「不對。」
謝無熾生的眉壓眼,一雙眼偶爾顯得極其陰鷙,他眉梢漆黑,思索著盯著茶河對面。隔著寒冷冰凍的河流,大旻的疆土也被冰封,除暸望塔便是崎嶇不平的山地和沙漠,偶爾能望見灰矮的茅屋,時不時有騎兵來回走動詢問崗哨。
「——加軍功,是升官最快的途徑。」
時書心尖一涼,看到他眼中的鷹視狼顧,謝無熾牽住了馬繩平靜地道:「想要擁有權勢、甚至逐鹿中原的入場券,最快的方式是加軍功。加軍功一定依靠戰爭,這是人盡皆知的規律。」
「所以任何野心家都唯恐天下不亂,亂了才好發跡。尤其是戰爭,它會迅速擊潰這個國家表面的體面,讓勢力重新洗牌。」
時書聽得頭皮發麻。
又開始了,這個陰暗批。
時書聽他說話,總感覺有個優雅的大反派正在侃侃而談他的暴力美學,其中涉及到控制、殺戮、自尊等一系列的東西。
謝無熾只是用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嗓音說話,卻給人後背起冷汗之感。
時書回望這片崎嶇的山河表里,懶洋洋道:「我不行,昨天看到那群被砍殺的遺民,根本忘不掉。我希望不要打仗。」
這時候,不遠處,走來一縷幽魂。
「……哎。」
時書眼睛一亮:「你過來了!」
杜子涵:「我打擾了你們嗎?我可以再回去,或者站遠點。」
時書:「不用不用,不好意思,我以為你會找個溫暖的地方等著。」
杜子涵:「……跟你們在一起比較有安全感,我有點討厭一個人了。」
一句話,說得時書半夜想爬起來抽自己,連忙跑過去:「對不起對不起,下次不會丟下你了。」
謝無熾轉過視線,再望了一眼茶河對岸,暗光收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