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徐久趕緊拿蛋白棒頂著它的頭……身子……反正不知道是哪兒,「小蠢貨,急什麼?這東西不是這麼吃的!」
小水母好像聽懂了他的話,緩緩收回觸角,警惕地鼓著身子,伏在桌子上正對著徐久。
徐久一隻手不能用,又不敢用牙咬它吸過的地方,只能忍著劇痛,用左手做出蟹鉗狀,勉力夾著蛋白棒,防止它滑脫,然後用右手一點點撕開。
儘管沒有眼睛,徐久還是覺得這小玩意兒正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看。蛋白棒一暴露在空氣里,小水母便按捺不住地往上彈了下,躍躍欲試的。
怎麼跟個狗一樣……
徐久心裡嘟噥,把蛋白棒掰成一份份的小方塊,打算放在桌子上。他的手往哪去,水母的身體重心就跟著往哪轉,看得徐久心裡毛毛的,趕快把一捧蛋白棒都倒下去,自己也拆開一根,坐在椅子上吃。
小水母一躍而上,像攤流淌的水銀,包裹住一堆碎塊。通過它半透明的身體,徐久能清楚地看到,那些蛋白棒正被迅速分解,像流沙一樣,飛快地消失在膠質的傘蓋中間。
研究站的蛋白棒質地十分堅硬,他還在慢慢地磨牙,用口水軟化,小水母已經消化完一整根,又把桌子上的殘渣全攏在一起,用短短的口腕蘸著往食道里送。
這個舉動逗笑了徐久,只是,他的笑容並未持續多久,因為小水母把桌子舔得光可鑑人之後,接著就噠噠噠地顛到他面前,重重往下一坐,像個理直氣壯的小肉墩子。
徐久:「…………」
徐久嘆口氣,再掰一半,用手指捏著餵給它。
「沒有了哦。」徐久說,「這么小的個子,那麼能吃呢……」
水母嘰嘰咕咕地張開身體,用力搶走那截蛋白棒,徐久趕緊把最後剩下的丟進嘴裡,免得小賊又惦記。
望著桌上的小怪物,徐久漸漸出了神。
說真的,我到底在想什麼?
要是依著之前聽見的說法,那隻巨型水母應該被炸成了漫天飛花才對。徐久一點兒也不懷疑莫比烏斯的手段和安排,既然那些人說水母的碎肉都被處理乾淨了,那他眼前的這隻玩意兒又算什麼?
思及此處,徐久睜大眼睛,驟然覺得背後發涼,連胳膊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倘若它真有這麼強的生命力,哪怕被炸成肉沫,也能再度生長成新的個體,從研究站滴水不漏的封鎖程序下逃出來,那剩下更多的殘塊碎肉,豈不是……
徐久打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
所以,它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以他生平所見,從未聽說過這樣的物種。龐大的體型,劇毒,擁有超越常人想像的堅固與嗜血,可以看出,它完全具備一定程度的智力,甚至能模仿出十幾種動物的聲音……它是自然造物嗎?還是說,它是什麼外星生物?
徐久活了二十年,仿佛一夜之間從現實世界跨越到了科幻小說欄目,不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說不出話。
我到底為什麼把它帶回來,還在警衛面前隱瞞了它的存在?
他心裡清楚,如果事情敗露,自己被發現私藏一個要命的實驗體——超小型實驗體,等待他的,只會是比死還要悽慘百倍的下場。
……咦,等等。
徐久盯著小水母,一下湊近,伸手就把它提溜起來,畏懼之心在探究欲面前消退了。他在水母身上捏來捏去,揉得水母直發出不滿的咕嘰叫聲。
長大了。
徐久驚奇地盯著它。
不是錯覺,真長大了!
吃掉一根半的蛋白棒,小水母居然已經肉眼可見地增大了一圈。徐久摸了滿手濕乎乎的水分,直到小怪物憤憤地張牙舞爪,擺出攻擊的姿態,他才不舍地鬆開手。
……手感還挺好的。
不過,它怎麼長這麼快?
徐久心念電轉,腦門上好像有個燈泡,「叮」地一亮。
我想到它可以幹什麼了!
他一下找到了人生賴以奮鬥的目標,整個人都振奮起來。
——我可以把它養大,再讓它把我一下吃掉啊!
越想,徐久越覺得方案可行。
反正他這輩子是沒辦法逃出莫比烏斯實驗室的魔爪了,既然生不由他,死總要由他吧?大水母的威力可是他親眼所見,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把活人變成一攤沒有知覺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