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號懶得再跟這些蠢貨糾纏,他沒有時間再耽擱了。
一路嗅著徐久的行蹤,他終於追上了騎著輛平衡車,在巢穴里溜溜噠噠的母體。
……太好了,他沒事。
鬆一口氣之餘,六號伏在牆壁上,又看到徐久輕皺的眉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都安靜,不能發出聲音!
通過精神網絡,他如此威脅尾隨在身後的碎塊。
直覺告訴六號,現在不是在母體面前現身的好時機。他既然選擇一個人外出,又躲開了自己的同構體,就說明他這會兒只想……人類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一個人靜靜」?
他看著徐久撿起一個筆記本,看了半天,最後又面紅耳赤地合上;看到他在一堆遺物面前徘徊片刻,拾起一把小巧的武器,掛在腰間;也看著他一路尾隨那些倖存的人類,進到地下隧道。
母體想做什麼呢?
六號有些憂慮。
母體是不是被那些碎塊嚇到了,所以想偷偷地接近其他人類?畢竟,他們才是他的同族……
徐久有沒有被嚇到,還是個未知數,六號先被自己的假設差點嚇傻。他惴惴不安地跟在徐久頭頂,看他躊躇片刻,還是走進了最下面的那扇大門。
徐久猶豫,六號和身後的同構體卻毫不猶豫,立刻保持隱身的形態,飛速竄了進去。
「博士,你真的要這麼做?」艾雯扶著之前想逃跑的年輕男人,努力撐著他,「就算毀掉極地站,也不能保證怪物可以死得徹徹底底。你答應過我們,要找到極地站的出口的!」
承載著自毀裝置的容器,猶如一座通天的白塔,在燈光的掩映下閃閃發亮。博士面色如常,上去開始進行身份驗證。
「你們以為極地站的自毀程序是什麼?核彈?氫彈?」博士自言自語地說,「不,不,都不是。啟動程序之後,它就會像一艘被鑿沉的大船,永遠被破碎的冰川淹沒……既然它是從冰層里放出來的,那就讓我重新把它送回去!這就是我的使命!」
「不要說了,艾雯,」餘下的研究員雙眼含淚,「他早就瘋了,他就是覺得我們都是怪物變的,就是要我們所有人都死在這裡!」
「我們就不應該相信他……」
「不相信我?」尤恩·韋伯冷笑出聲,「不相信我,你們連中樞的大門都走不出去,全得死在那裡!」
研究員崩潰大喊:「你把血清給我們用,根本不是為了救我們,是為了在路上多幾個擋箭牌!剛才我看見了,我都看見了,新島他們本來不用死的,是你把他們推出去吸引怪物的注意力……是你害的他們!」
「通往正確的路上,犧牲品是必不可少的,」博士冷酷地說,他枯瘦的手指不住顫動,但已經完成了前置的一系列的驗證步驟,「好了,現在——」
「把手舉起來。」
這個乍然響起的聲音,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驚。
徐久從陰影中走出,舉起那把槍,瞄準博士的後背。
「把手舉起來,別等我數到三,你知道的,我對你們這些人,向來沒什麼好感。」
縮成一團的研究員都驚呆了,尤恩身邊僅存的生化人立刻舉起槍,博士的後背肉眼可見地僵硬,他緩緩轉過身,陰冷地睜大眼睛,低頭盯著徐久。
「你還活著啊,6號。」
「嗨,雜草不就是這樣嗎,」徐久自嘲地說,「想活不容易,想死也不容易。」
「叫你那群畜生都往後退!」尤恩厲聲喝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它們一定會跟著你過來!」
徐久眉心一跳,尤恩已經搶過生化人手裡的武器,朝他猛地開了一梭子。
剎那間,六號的身體猶如水波般浮現在徐久面前。
異種張開觸肢般的長髮,完全籠罩了徐久的身體,同時,他也在沖那個早該被他殺死的人類厲聲咆哮,其餘同構體便如洶湧呼嘯的大潮,霎時朝站在高台上的尤恩席捲而去——
「別動!」
「別過來!」
徐久和對方的聲音一同響起,水母們停在半空中,不甘地扭曲著形狀。
尤恩冷笑道:「只差DNA驗證的最後一步,自毀裝置就會開啟,讓你的畜生們來吧,省得我還要動手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