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它在冰下發出狂怒而模糊的噪音,巫曦面色一僵:「哦喲,不好,快跑!」
鰠魚在後面窮追不捨,一人一鳥在前面把它當做緊張刺激的滑道娛樂項目;鰠魚在後面咆哮,一人一鳥在前頭怪叫大笑……如此,活活地將魚怪溜了一上午,直到鰠魚恨恨不平地沉進渭水,再也不理會他們,他們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巫曦玩得滿頭是汗,渾身燥熱,他呼哧哈哧地喘著氣,嗓子真的喊啞了,一說話就疼,饒是如此,他仍然窩在孔宴秋懷裡,咯咯地笑個不停。
「太有意思了!」他沙啞地道,「下次我們還要來這兒玩!」
「少說點話,」孔宴秋拿出羊皮水囊,把蜂蜜滴進去,看著他一口口地喝,「喉嚨不難受?」
巫曦嘿嘿笑,他們在天蒙蒙亮的時候趕到渭水,轉眼就玩到了晌午,他喝完蜂蜜水,摸摸依然乾癟的肚皮,對孔宴秋噘嘴。
「餓了。」
「走吧,」孔宴秋道,「我們去抓魚。」
巫曦玩了一上午的激流勇進,這會兒腰酸腿軟,走不動路。孔宴秋便把他放在寬大的滑板裡頭,自己將滑板上的繩子系在腰間,他低低地飛在前面,後頭拖著一個軟趴趴的巫曦。
巫曦好奇地左看右看,看夠了沿岸的風景,抬頭瞥見了孔宴秋垂下的尾翎。孔雀的尾巴華美豐厚,羽斑鎏金鑲紫,綺麗至極,像淚滴一樣閃閃發亮,他忍不住就伸手去夠,想拿在手上摸摸看。
自從孔宴秋從昏迷中醒來,巫曦可再沒有機會摸他的大尾巴了,是以這會兒眼饞得要命。然而他左右開弓地撈,那厚厚一捧搖曳的飾羽卻始終撈不到手上,總是狡猾地從他的指縫間溜走。
巫曦累得額頭滴汗,餘光瞅到孔宴秋的肩膀正小幅度地抽動,登時恍然大悟,控訴道:「你捉弄我!」
孔宴秋忍著笑,一本正經地回頭道:「技不如人,怎麼能說是捉弄呢?」
可惜,他還在這兒給巫曦講技巧的事,孰料人家馬上就要發揮邪惡圓香腸的風采,在板子上耍賴撒潑,來回翻滾。都這光景了,還管什麼雄孔雀的尾巴摸不得的規矩?孔宴秋趕緊把尾翎往他懷裡一塞,沒脾氣地哄道:「好好好,給你摸,給你摸還不行嗎?」
邪惡圓香腸的企圖再度得逞,他對著黑孔雀的尾巴摸摸抱抱,簡直得意的不得了。
作者有話說:
巫曦:*張開雙臂,擁抱太陽*耶——我在飛!*掉在魚怪頭頂,打出一個包*
孔宴秋:*默默地待在他身後,儘管他也能飛*嗯,是啊。*滿足於聞巫曦柔軟,香香的頭髮*
巫曦:*再次起跳,操縱滑板,在空中旋轉720度,完美落地*哦耶——我還在飛!*落在魚怪頭頂,打出第二個包*
魚怪:*哭得很厲害,但是沒人看見*
第47章 淨琉璃之國(十五)
笑鬧間,他們在更加平緩開闊的河道上選好了冰層最為薄弱的位置,巫曦嗅了嗅,肯定地點頭:「就是這兒了。」
孔宴秋道:「離遠一些。」
等到巫曦遙遙地站在岸邊探望了,他才抖開尾翎,三色神光猶如驚雷一振,將渭水的河道破開一半,巨冰塌陷,雪屑飛濺,露出來的裂口猶如深谷海淵,黑黢黢的一眼望不到底。
渭水深不可測,即便是最容易抓到魚的河段,也凍了十幾米的厚冰。孔宴秋第二下抖開尾翎,將神光刷進裂口內部,再收回的時候,只聽河水轟鳴暴響,自裂隙中高高噴出。
漫天冰雪如雨,噼里啪啦落下的河魚也像雨一樣,不論大小,不分公母,在冰面上掉了滿地,勉強彈跳幾下,很快就在極寒和北風中凍得邦硬。
巫曦的眼睛都看直了,他歡呼雀躍地跑過去,先把幾條嫩嫩的小魚搶到懷裡,又看到前頭有更大更肥的魴魚,於是急忙丟了懷裡的小魚,撿那些肥肥的魴魚,再一轉頭,不遠處還有長如小腿的白肚鯰魚,於是又丟下魴魚,去拾那些鯰魚……
他撿了一路,也丟了一路,真是眼花繚亂,挑也挑不過來了。
「這真是我做夢才能看見的景象啊!」巫曦快樂地在魚堆里蹦來蹦去,「孔宴啾,你快下來看,跟我一起挑!」
孔宴秋啞然失笑,他飛下來,幫著巫曦把魚都用芥子術存放起來。
昔時的他五感失衡,對待食物也是可有可無的態度,如何浪費也不覺得可惜。但現下,他已經知曉了食物的萬般滋味,因此儘管面色不顯,內心卻對烹飪魚肉抱著高漲的期待之情,這次撈上來的魚,他一條也沒有放過,全收進囊中了。
「走,咱們做鯰魚湯喝,」巫曦跑在前面,興致高昂地道,「你不知道,長留的庖廚里有一個特別會做魚湯的宮人,他做的魚湯真是天下一絕。他也教了我幾招,你等著,我給你好好比劃比劃!」
孔宴秋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