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隻惡魔圍在中間,他非但不害怕,反而興奮得連手臂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盛玉年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機會,終於在今天到來。
面對三隻惡魔的圍堵,他先後退了一步,目露警惕地問:「你們要幹什麼?」
「我的網裡正好缺一個裝飾品,」中間的人蛛帶著欣賞的微笑,充滿貪慾地打量著面前的人類,「美麗的裝飾品。」
「而我缺一個好用的杯子,」左邊的惡魔贊同地點頭,「他的手臂可以做一個非常細膩的造型。」
「把他的剩下的部分給我吧,」右邊的惡魔嘶嘶道,「我一直想要一張活體椅子,會哭泣,會尖叫,那就最好不過了。」
如果是普通人聽到這些議論,再看到惡魔的面貌,一定會軟倒在地,嚇到失禁也說不準,可盛玉年只想笑。
他在蜘蛛巢安置的時間很短,然而他不是傻子。難道鬼婆是為了做慈善才留下他,給他食物和工作的?難道穆赫特沒有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殺了他,是因為牠善心大發嗎?
這其中必定有更重要的原因,迫使巢穴中地位頗高的兩個惡魔做出抉擇。牠們決心要保住盛玉年的命,其他惡魔除了無用的挑釁和恐嚇,還能做什麼?
不過,他仍然表現出非常害怕的樣子,低聲說:「你們想幹什麼?是……是女士吩咐我在這裡工作,管理墳場,我沒有違規!」
三頭惡魔爆發出刺耳的笑聲,牠們圍著盛玉年,盡情地恫嚇、挖苦,以觀賞他畏懼瑟縮的神情為樂,好在牠們還顧忌著盛玉年身上的氣息,沒有直接上手,用鋒利的尖甲戳弄他。
等到人類臉色慘白,幾欲昏倒,牠們才稍微滿足,洋洋得意地放他離去。
盛玉年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出一段距離,然後,他故技重施,再次回頭看了那三隻惡魔一眼。
上一次他用這招,對穆赫特遞出的是含情脈脈的眼波,恨不得將對方的四顆眼珠子全勾過來;這一次他再回頭,豐潤的嘴唇卻噙著輕蔑的弧度,一張似笑非笑,眼尾上挑的美人面,足以讓全天下的男人都氣血上涌,在大怒中將臉孔燒得通紅。
那些惡魔當然也是雄性,並且,惡魔終歸要比人類的男人聰明一點。
牠們很快就意識到自己被盛玉年耍了,當即怒不可遏,猛地朝他跳襲過去,誓要抓住那個可恨的人類。而盛玉年飛快地換了一張臉,驚叫著開始逃命。
人類必然跑不過八條腿的惡魔,盛玉年一邊大喊救命,一邊被骨頭絆倒在地,眼看就要迎來他的第二次死亡,半空中,灰白的蜘蛛驀然匯聚出鬼婆的人形。
牠盯著三頭氣勢洶洶的年輕雄蛛,乾癟的嘴唇微動,吐出一個詞語。
「滾開!」
半空中仿佛打了個雷霆,三隻惡魔措手不及,被震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好不狼狽。
鬼婆厭煩地盯著牠們,沒好氣地說:「還不快走?」
盛玉年像是被嚇傻了,他跳起來,一聲不吭地抱著自己的工具,埋頭便跑。
他猶如一隻驚惶的鹿,一頭撞進自己的小窩,撲在那些沒編完的蛛絲上,嚇得全身發顫,撲簌簌地抖個不停。
接著,他將這許多的顫抖,狂跳的心聲,還有抽泣一般斷斷續續的吐息,一股腦兒地打了個包,統統丟到絲線那頭,全砸到穆赫特的身上去了。
巢穴里,穆赫特一下睜開眼睛,困惑地掛在網上晃了兩下。
這些天來,牠總算發現一個還不錯的放鬆辦法,那就是閉目養神,將多數注意力集中到那個罪人手上,聽他柔軟輕緩的編織聲。此時乍然聽見這些動靜,穆赫特也懵了一下。
怎麼回事?
牠的一根足肢微微轉動,便聽見了老嫗正在墳場教訓那幾隻年輕的巡防者的聲響。
……原來如此。
魔蛛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困惑過後,另一種十分新奇,但是切實存在的不悅之情,像霧氣一樣籠罩了牠的心。
蜘蛛巢里的罪人是我的所有物,並且只能是我的所有物!不過是三個卑賤的巡防者,竟敢違背我的意志去捕食他,還將他嚇成這樣,只能跑回來瑟縮發抖。我真該……!
穆赫特頓了一下。
我真該怎麼做?
他確實可以為了這個小罪人處死那三頭年輕雄蛛,但這樣勢必會在蜘蛛巢里傳遞出確切的信號,罪人也會因為牠的庇護,一躍獲得超過他身份的地位,更何況,對方又是這麼一個矛盾重重,稱得上神秘的人類。
穆赫特看不懂他,一個連惡魔都看不懂的人類,勢必十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