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惑人的海妖,誘導著眼前可憐又可愛的獵物慢慢脫掉鎧甲,袒露如火沸騰的皮膚。
穆赫特的觸肢向前伸,不斷地向前伸,發出撞擊的咔噠聲,人類的手掌涼爽,柔軟,仿佛源源不斷的清泉,澆滅藥劑帶來的折磨。
劇痛如潮水般退去,在令人陶醉的觸碰中,牠得以揚升至天堂。
牠緊張的皮膚寸寸舒緩,很快又在快感中不住抽搐。牠的尖牙溢滿毒液,這使牠必須快速吞咽,以免它們衝破嘴唇的束縛,丟人至極地流成一條河。
盛玉年端詳著惡魔的臉,他看到牠閉上眼睛,緊緊咬著牙齒,嘴唇卻不自然地哆嗦,惡魔的喉嚨發出呼嚕嚕的轟鳴,連帶胸膛都發出共振。
說來真是好笑,但穆赫特確實像一隻長著八條腿的,體型過大的貓科動物。
但對於惡魔而言,這是一種保護性的聲音,一種期望為伴侶提供一切,捍衛一切的聲音。儘管穆赫特還沒有伴侶,人類更不是牠的伴侶。
「別停下來……」牠發出悲傷的哀求。
穆赫特的舌頭已經腫脹,因為太多濃烈的猛毒從腺體中分泌出來,試圖通過他的獠牙,注射進一位愛侶的脆弱皮膚。
牠可以想像,想像自己舔舐著人類的手指,以此來換取他永遠不要停下來的恩惠;牠可以想像自己翹起尾鉤,弓著脊背來迎合他的愛撫;想像將自己的毒液注滿人類的血管,讓他終生酥軟,再也不能離開巢床走路;想像自己會實現他的一切心愿,讓他飽足,讓他再也無暇顧及別的事物。
盛玉年的手掌貼在他的腹部,一路從鰲肢中間揉下去,穆赫特的想像猝然中斷——牠發出一聲崩潰的大喊,仰頭喘息,脊樑痙攣,八條腿都卷了起來,猶如觸電,不住在絲網上刮擦。
「怎麼樣,好些了嗎?」盛玉年笑眯眯地問道,「還疼不疼了?」
——牠看起來一觸即潰,渴望,焦躁,狂喜而恍惚,這就是他對寵物的一切期待。
穆赫特說不出話,朦朧的視線中,牠看到盛玉年的目光關懷備至,憐惜地懷抱著自己。
——他看起來全心全意,溫柔,專注,包容且悲憫,這就是牠對伴侶的全部幻想。
作者有話說:
盛玉年:*打開一瓶迷情藥劑,嗅聞*
穆赫特:*好奇,也過來嗅聞*這是什麼?
盛玉年:*毫不猶豫地告知一個邪惡的答案*是糖水!你要喝嗎?
穆赫特:*接過來,完全不懷疑*噢,好的,我喝。*開始喝*
還是穆赫特:*喝到一半,終於發覺不對*我為什麼這麼熱?你為什麼在脫衣服?
盛玉年:*頭也不抬地脫衣服*不許停,快把它喝完!
第81章 塔蘭泰拉喜劇(十一)
「怎麼不說話?」盛玉年微笑道,他摩挲著穆赫特的面頰,惡魔的皮膚紅如熔岩,高溫幾乎要燙傷他的手,但是沒關係,馴養的強烈快樂壓倒性地蓋過了其他感官,盛玉年一心一意,專心致志地沉浸其中,眼睛閃閃發亮。
穆赫特意識昏沉,牠張開嘴,吐出的舌頭猶如三股分叉盤旋的毒蛇,只是虛弱地搭在嘴唇上。
牠的足肢再也支撐不住身軀,唯有靠羅網交織的地面來承擔身體的重量。牠是一團沒有形狀的泥,任憑盛玉年將牠揉捏成什麼樣,牠就是什麼樣。
「噢,好可憐的東西。」在牠耳邊,盛玉年憐惜地低聲細語,「心裡最想實現的願望,不過是有人能抱抱你,摸摸你……你一定孤獨很久了,沒有人對你好好說話,也沒有人願意聆聽你,愛你,是不是?」
在他面前,穆赫特的心防早就所剩無幾,魔蛛緊閉四目,睫毛顫抖,哆嗦著點頭。
盛玉年蹙起眉頭,他動情不已,眼眸同時濕潤了,仿佛那猶如淚光的水光,當真出於憐憫。
他環抱著大惡魔,將牠的頭抱進懷中,悲傷地說:「太不公平了,所有的一切都對你太不公平了。我不敢想像,你是怎麼熬過那麼長的時間的……牠們都責怪你,把所有的不幸都推在你身上,你要面對那麼多的誤解和惡意,但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錯啊!」
他的聲音充滿感同身受的痛苦,無可比擬的愛意,讓穆赫特融化,讓牠心中的怨憤如山洪一樣爆發。牠什麼也做不了了,牠唯一能做的,僅僅是將頭埋在盛玉年懷中,發抖地,嚼穿齦血地哽咽。
「好孩子……」盛玉年喃喃地說,手掌沿著魔蛛骨突鋒利的脊樑打轉,毫無保留地安撫著牠,「沒關係的,一切都會好起來。覺得挫敗也沒關係,覺得痛苦也沒關係,覺得羞恥,覺得愧疚……都沒關係。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掩飾,我會包容你的全部,哪怕是無藥可救的缺點。」
他一邊說,一邊親吻穆赫特的額角,愛撫牠被汗水濕透的長髮,牠的紅髮粗壯得根根分明,仿佛某種有靈魂的活物,在盛玉年的掌心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