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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斯帝諾驚惶地睜大眼睛。

「祂的那些權能倒是挺逗趣的,」閻知秀聳聳肩,「一邊象徵蛻變,一邊又死守舊局,好像永遠都在錯誤的選項里打轉。仔細想想,祂真的愛人類嗎?我怎麼沒看出來?譬如這些異星人,自稱選民,如此揮霍人類的遺產,卻僅僅因為和人長得像,就能在祂這裡得到縱容和寬待——說白了,比起人類的守護神,我覺得德斯帝諾更像是個高高在上的,傲慢的控制狂,人或者外星人都不重要,只要能讓祂看戲就行了。」

這已經是太尖銳的批評,飛蛾們都傷心得變瘦了,緊緊地縮在一起。德斯帝諾的喉嚨猶如堵著一團冰,他張口結舌,發出的只是一些喘息。

鬥牛士揮舞鮮紅斗篷,閻知秀的聲音變得更堅定,仿佛匕首,命中注定要刺傷許多東西:「至於離開祂的那些親族,我覺得完全可以理解。德斯帝諾是兄長,但祂在家族裡扮演的同時是個孤僻又討嫌的邊緣角色。祂從來沒有真正去理解過祂的兄弟姐妹,也沒試圖融入祂們的世界。說白了,祂很像自絕於他人的偏執狂,飛不出自己的繭,也不敢去真正地點亮什麼。」

最後一擊,噼啪!

「既渴望認同,又刻意與人保持距離,把不被理解歸咎於『沒人能承受我的高度』,我想,實際上只是祂害怕走進一段深刻的,複雜的關係。」閻知秀托著下巴,神清氣爽,總算出了一口惡氣,「神嗎?膽小鬼而已。」

鬥牛士投擲出長劍,正正刺中公牛的心臟。

世界一片寂靜。

城市凝固,人聲沉默,山川的風聲不再,海水與河流的波浪停下涌流,星球是一顆琥珀,包裹著神明停跳的心。

很久很久,閻知秀都再沒有聽到對面的聲音。起先,他還以為對方是氣狠了,氣得說不了話了,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忽然聽到了另一種聲音。

類似哽咽的嘆息,像緩慢覆蓋的沉重岩漿,滾燙地淹沒大地,也像病人的骨頭,永不停歇地疼痛。

德斯帝諾捂住臉,猶如捂住一顆鮮血淋漓的心。祂的眼淚無法控制地滾落而下,祂不願讓人類知道自己的痛苦,想要憤怒,那憤怒也被淚水澆滅了。

他不愛我,他厭惡我,覺得我是世上最可笑的神!德斯帝諾窒息地想,可是,他的批判難道有錯嗎?我不正是這樣的一個可恥,可悲的存在嗎?

……祂哭了?

意識到這一點,閻知秀不禁大為驚詫。

不是,我這就把祂說哭了?

勝利的美妙感覺猶如一盤炎炎夏日的蛋糕,變質得飛快。

閻知秀期待的是一場勢均力敵,或者他處於弱勢,對方處於強勢的唇槍舌劍。把那些眼睛長在頭頂的上位者氣到中風是他最愛幹的事,可這不意味著他想欺負一個有感官過載症狀的社恐患者啊!

他心裡意氣風發的鬥牛士一下就萎靡了,閻知秀以為他在對付一頭身強力壯的公牛,結果轉身一看,牛已經沒了兩條腿,走一步喘三下……這誰還能斗得下去?他又不是心理變態。

「呃,嗯,你哭了嗎?」閻知秀問。

他也不知道怎麼確認這個消息,只好探頭探腦地歪著脖子看天……有點像那個把頭塞進桌子底下,問別人真哭假哭的表情包。

「我也沒說什麼啊,你……」閻知秀抓著耳朵,「好吧我是說了點什麼,但也不至於這樣吧?我被打成豬頭三了都沒掉眼淚,你怎麼哭上了?」

世界還是安安靜靜的。

「好吧好吧,」閻知秀沒辦法了,「就算我倆扯平了,行不?你救我兩次,就算你救我兩次吧,一次在廣場,一次在地牢,然後我也結結實實地罵了你兩次,這些狗屁選民的所作所為也不算在你頭上了,我們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怎麼樣?」

【……你對我的評判是正確的,】德斯帝諾終於發出聲音,祂不再偽裝了,【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讓你遭受這些事。是我偏執己見,所以你才吃了這麼多苦,我……】

「等會兒等會兒,你先停一下。」閻知秀及時叫停,「不如,我再教你一個道歉的小竅門?」

德斯帝諾放下手,掌心濕透:【是什麼?】

閻知秀說:「道歉的時候,最好當面,一對一地聊。只有當對方能看見你的眼睛時,你的歉意才能被評價為是誠懇的。」

德斯帝諾慌張地緘默片刻。

要見面了嗎?誠然,祂是完完整整地見過人類的樣貌,一一細數過他的迷人之處的,可人類卻是第一次見到自己,他會不會憎惡我的樣貌?我身為神祇的原身,能夠為人類的審美接受嗎?

為了彰顯誠意,德斯帝諾飛快地變回真身,巨大的夜蛾揚起翅膀,飛向神殿中央的真知水池,凡俗生物只要在這裡飲用了一滴泉水,便能獲得青春永駐的生命,以及對真理和智慧的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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