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鹽一愣,追問:「然後呢?」
「然後發生的事,人沒有說。」安提耶聳聳肩,「但是我能猜到!你也清楚理拉賽的性格,明白祂有什麼毛病。」
銀鹽稍作沉默,頷首認同道:「確實,祂沒福分。」
與此同時,古老混沌的荒原上,德斯帝諾不耐地睜開燃燒星辰的眼眸,盯著那份陳詞濫調的請帖。
是選擇忽略,還是選擇把它碎成粉塵,灑進無垠的太空?
蛾神抬起觸角,忽然困惑地嗅了嗅。
有一絲……有一絲氣味,一絲最微弱,也最奇特的氣味,飄散在請柬的刻印上,使祂情不自禁地想要探尋,感到一陣心血來潮的衝動。
這是什麼味道?
德斯帝諾用足肢扒拉著主神們的刻印,茫然地找尋著原因。
——算起來,我也已經有很久沒見過祂們了。
德斯帝諾心不在焉地坐起來,倦怠地嘆息。
一想到要把自己投進那個嘈雜,喧囂,刺耳,地獄般的漩渦,神王便煩躁不堪,怒氣上涌。可是,總把親族的邀約拒之門外,也算不上最佳的處理方式。
既然我之前已經斥責了理拉賽,祂們應該會有所收斂,德斯帝諾一邊思忖,一邊在請柬上嗅來嗅去,如果這次,祂們能保持安靜的話……
碩大的夜蛾蹲在領域的最深處,糾結地遲疑起來。
「哦,你們都要去參加宴會!」閻知秀的眼睛亮起來了,「是所有神都會去嗎?」
要是德斯帝諾也參加的話,我起碼可以遠遠地看祂一眼……
「是的!」安提耶趴在閻知秀的左肩,搶著大聲回答,「我們會去,我們的從神也會去,還有很多很多別的神……呃,反正很熱鬧!我們可以討論某個星球是否要被保留,下一個紀元的主題又是什麼,哦哦,我們還可以創造一個新的星系……」
也不知道在顯擺什麼。
「有一個神是不會來的,」銀鹽貼在閻知秀的右肩,不甘示弱地潑冷水,「你可不要忘了。」
閻知秀的心有點沉下去了,他掩飾地笑道:「誰不會來?是不是你們的……」
安提耶長嘆一聲,用前足搔搔腦袋:「是啊,德斯帝諾總是不會來的。」
閻知秀強忍著不去問更多關於祂的事,哪怕距離那場浩劫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他的心臟還是會悶悶地發疼。
「你們要是去的話,」他忽然說,「可以帶上我嗎?」
直覺告訴他,他也許可以去這個宴會上尋找收穫。
因為人類主動提要求的情況實在是太稀少了,以致銀鹽還沒張嘴,安提耶便迫不及待地立刻大喊:「好啊!」
銀鹽:「……」
也不知道在顯擺什麼!
「那你可以暫且充當我的酒侍,我會把你藏在人群里,這樣,你就不至於被其他危險的神祇發覺,」銀鹽不慌不忙地安排,「假使你想見識萬神殿的燦爛輝煌,我亦能將你藏在領域,帶你去四處遊覽。」
閻知秀還沒來得及回話,安提耶怒髮衝冠:「為什麼他不是我的酒侍?!你不懂得先來後到的道理嗎?你是個山洞裡的野人嗎?」
眼看又要打起來,閻知秀只得一邊給一個腦瓜崩。
「那還是由我帶著人類!」銀鹽堅持道,「不要忘了,安提耶,我們的親族全在密切地關注你呢,倘若被祂們發現了端倪,發現了人和我們的關係,你要怎麼彌補過錯?」
祂說得有理有據,安提耶氣悶良久,實在不能反駁祂。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
宴會當天,閻知秀秘密地混進主神銀鹽的酒侍隊列,若有若無地藏在神祇的霧氣當中,抵達了布置一新的萬神殿。
有了眾神的填充嬉遊,他曾經熟悉的,落寞寂寥的居所也變得星光絢爛起來。閻知秀穿著酒侍的長袍,手提盛滿乳酒的金壺,身邊不著痕跡地跟隨著十來只守護使臣,以及不知何時混進去的風暴使臣。
銀鹽朝他小聲介紹著過往的親族。
哀露海特生得堅毅俊美,深藍的長髮猶如大海;卡薩霓斯的容顏令人眼花繚亂,祂束起霞光色的美發,傾國傾城的笑靨,就噙在祂的唇邊;綠髮的冷傲神祇是理拉賽,閻知秀早已見過祂的本尊;紅髮的神祇是厄彌燭,祂的美暴戾鋒銳,猶如一千一萬把出鞘飲血的長刀;最後一個來的是奢遮,祂的長髮濃如黑洞,遮掩著祂陰鬱深邃的五官,夢神來回睥睨,像是要隨時挑起多變的事端。
眾神的宴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