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閻知秀得意地在心裡笑,還拿不下你了?
回到宴會上,其他神靈還在熱熱鬧鬧地參與一個「塑造星球比賽」的遊戲,閻知秀卻已經睏倦了,和德斯帝諾的周旋,簡直是體力,精力和耐力的三重消耗。
他悄悄說:「我想回去休息。」
德斯帝諾連忙道:「我陪你!」
「你該陪祂們,」閻知秀盡力遮著自己身上的印子,「今天晚上,我如果能一個人睡,那也不錯。」
他的念頭,主神無有不應,只得戀戀不捨地放人離去,自己則作為一塊望夫石,不停地拿眼神偷瞄人的身影。
是夜,閻知秀蓋好毯子,放鬆地深呼吸。
終於輪到他一個人單獨過夜,不過,沒有大毛蛾子們在跟前擠擠挨挨的,這張床是顯得有些太大了。
他的呼吸逐漸平緩,迅速地墜入夢鄉。
半個小時後,灰白色的毛絨蛾子第一個飛到窗邊,安提耶扒在窗戶上,仔細瞧瞧裡頭的人。
水晶窗無聲打開,蛾子爬過窗台,先整理羽翅,拿前足梳梳領毛,把自己打理整齊,接著悄悄地降落在床上,熟門熟路地來人的右胳膊下面,安心地在毛毯上挖出一個小坑,臥下睡覺。
十分鐘不到,卡薩霓斯也偷偷摸摸地來了。祂按原路翻過窗台,抖抖身上的露水,變成又小又可愛的模樣,愜意地沉進人類的脖頸窩。祂的翅膀緊貼著後背,悄沒聲兒地抱著人的脖子,躺倒了。
下一個鑽進來的是銀鹽,祂不用想都知道突然消失的親族去了哪裡,銀白色的飛蛾鑽進人類的左手邊,在自己睡習慣的領域安心躺下。
奢遮直接順著閻知秀的夢境轉移過來,祂特地把自己纏繞在胸口處的衣袍褶皺里,這樣就不會在翻身的時候滑下去,再被誰壓到肚皮底下。
哀露海特正在窗外徘徊,祂猶豫了沒兩秒鐘,也變成飛蛾的形態,艱難地翻過窗戶,來到床邊。
祂抱著肚皮,懸在空中左看看,右看看,小心地選擇了一個不會與其他飛蛾競爭,又能穩妥地承載下自己的體格的位置。祂在人類的腰邊滾了滾,碾平一塊不舒展的毛毯,依偎著那塊有弧度的腰線,滿足地睡去。
理拉賽站在窗戶邊上,嫌棄地盯著親族的睡姿,安靜地思索良久。
如果祂不進去睡,那無疑會有種被孤立的感覺,可祂要是進去躺下……跟這麼多蛾子橫七豎八地栽在一張床上,煩也得煩死。
智慧之神無聲地嘆了口氣,變成一隻墨綠的毛毛蛾子,祂的腦袋上戴著袖珍的小小金葉桂冠,蛾翅仿佛流金溢彩的極光,就這麼撲騰進室內,毫不猶豫地落在了閻知秀的頭頂位置。
蛾子用爪子抓抓抓,把人的頭髮抓出一個窩的形狀,然後挑剔地觀察了半天,勉為其難地貼著這個窩,蜷起來縮著了。
……還不賴,比想像中的感覺要好那麼一點。
最後一個發現這裡的是厄彌燭。
祂先是好奇又嫌惡地觀察了一陣宮殿裡的陳設,不言而喻,此地到處是人類與祂的血親的生活痕跡,譬如卡薩霓斯擺在桌子上的金瓶插花,奢遮收在水晶櫥櫃當中的烹飪用具,銀鹽的力量若隱若現地包裹著整座宮殿,安提耶擺放在壁爐上方的風暴水晶球……現在,地毯還多了哀露海特剛剛卸下來的珠寶首飾,這些價值連城的珍寶被主人隨意堆在地上,毫不憐惜。
幾個顏色不同的龐大豆袋環繞著橢圓的矮腳長桌,很明顯,多方神力的競爭狀況就在這張桌子上顯現,它布滿了長長的貫穿裂痕,不過那些裂縫又接著被金漆塗好,成為了一種獨一無二的花紋。
厄彌燭接著往邊上看,有張最小的軟沙發,就安靜地坐落在大豆袋裡,旁邊擺著琥珀雕琢的小桌,桌洞裡分門別類,整齊地放著不同形狀和材質的梳子,杯子與花露精油。
月光石的梳子上刻著閃電的標記,是安提耶的;卡薩霓斯的金梳子鑲嵌著華麗的粉紅寶石;銀鹽的梳子用聖木做梳齒,白銀當梳柄;奢遮的梳子通體使用黑曜石雕刻;青銅的梳柄,齒背排列著清澈的海藍寶石,明顯是新制的,這是屬於哀露海特的用具。
旁邊還有把做了一半的梳子,碧玉和橄欖石散落一角,綠油油的配色,一看就知道是給誰的。
「嘁,誰稀罕……」厄彌燭不屑一顧地轉過頭。
【厄彌燭,】哀露海特無奈地發出呼喚,【如果你要睡在這裡,那就別搗亂。】
戰神高大傲慢地立在房中,俊美的臉卻皺得像塊抹布。祂當然可以轉身離去,合群更不是祂心裡嚮往的本能,但孤零零地回到自己的領域,又有什麼意思?紛爭就是要在群體裡出現才好玩好看。
祂勉強變成一隻絨毛膨脹的瘦蛾子,戰鬥機似的嗡嗡飛了一圈。
【別讓我們聯手把你打飛出去。】卡薩霓斯半睡半醒地警告。
厄彌燭目露凶光,祂一頭栽在人的小腿邊上,遠離祂的族群,忿忿地趴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