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保持悶悶不樂,一口咬住他的手*
賀九如:*被狗攻擊,立刻哭了*哎喲!它的尖牙在折磨我,它要把我吃了!
還是賀九如:*用另一隻手裡的法棍揍狗*壞狗,壞狗!
狗:*繼續悶悶不樂地望著他,忽然張開巨大的嘴巴,把他整個吞刀肚子裡**像個怪物一樣*
賀九如:*環顧四周,聳聳肩*好吧,事到如今……*選擇一塊地方,坐下來吃法棍*
第248章 太平仙(三十八)
這個猜想並非空穴來風。
實際上,賀九如很久之前就在做一些奇怪的夢。夢裡他的身份千奇百怪,身邊總跟隨著一個黑黢黢的傢伙,他們半數的時間是仇敵,半數的時間還不如仇敵,然而最終的結局卻皆是殊途同歸:一方死去,另一方也跟著消亡。
醒來後,賀九如委實百思不得其解,他想把這些夢歸結於殷不壽和他的結契,與他牽連的黑線上,可單單一個結契,怎麼能引出這許多稀奇古怪的宿世糾葛?
倘若這都是夢,就說的通了!
我不作惡,不造孽,夢中的每一世都無怨無悔,問心無愧地當了好人,至死都不曾改變,為什麼總要我這樣的人承受了苦痛磨難?人說因果循環,天理昭昭,可哪裡有這樣的天理,勁兒全往好人身上使,偏叫我不舒坦?
又痛又氣,賀九如眼前發黑,咬著牙道:「殷……」
喘不上氣,喉嚨里似是堵著什麼東西,他拼命伸手,去摸到殷不壽的臉,摸了一手濕漉漉的黑血。
「……別哭了,」他無奈地道,「你來……聽我說。」
殷不壽胸膛起伏,他貼近賀九如,密不透風地抱著他。
「我聽人說……以前有個叫莊子的老頭,」賀九如喘了口氣,斷斷續續地道,「他夢到了……自己是一隻蝴蝶,在天地間飄飄悠悠地飛著,醒來時,卻不曉得,是他夢到了蝴蝶,還是……蝴蝶是他,夢到了莊子……」
喉間溢出滾滾的血沫,賀九如竭力往下吞咽,艱難地道:「如今,我情願……相信這是一場夢。因為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偏要折騰……我們兩個……」
殷不壽眉心微動。
他是混沌胎獸的心性,便如一頭過大的惡貓,渾然不顧,只知道一心一意地追著自己的那隻蝴蝶跑。此刻乍然被賀九如點破,眉心頓時靈光一閃,仿佛混沌猝然開闢,分出光暗清濁。
「夢中的身體,不過是承載魂魄的容器。」賀九如竭盡全力,一字一句地道,「要想脫離夢,醒過來,那就得放棄假的軀殼……」
宛如天生天養的靈覺,當他認定這一切都是幻夢之後,另外深埋在神魂深處的本領與本能,便如河中沙金,被思緒的流水沖刷出嶄露頭角的燦爛金光。
「只有人死了,靈魂才能離體。」殷不壽低聲說。
「對,對,」賀九如露出笑容,「這就是我的辦法,只不過,得要你來執行。」
他再急促地呼吸了一會兒,小聲道:「殺掉我。夢的結局太多,但還沒有一次,是我們一起離開的……殺掉我,再用你的魂魄,拉住我的手……我帶你,一起走。」
誠然,這是個太過瘋狂的決定,充滿了孤注一擲的遐想。假使這不是夢呢?假使這一切都是賀九如的猜測,是死亡使得他陷入走投無路的幻覺呢?畢竟,他原本就是活不長的命。
這等同於在說,為了一個註定早死的人,要一個神為他放棄永恆的生命。
殷不壽收著力度,輕輕擦掉他下巴上的血,說:「好。」
沒有半息的猶豫,他回答得心甘情願,甚至帶著難掩的歡喜。
一起活著很好,一起死去也不錯。天上地下,碧落黃泉,反正他們始終是在一起的。
「我們不分開。」他說。
賀九如把腦袋靠在他懷裡,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殷不壽將爪子放在人的肩頭,充滿眷戀地摸到他的後心。
人的呼吸逐漸停住,心跳同時趨於寧靜,短短一剎的時間,他眼中的光芒消逝,渙散了神采。
殷不壽眼中,當真有一點雪白純淨,恍若蒲公英的星光從人的身體裡逸散而出,飄浮在他面前,被一根細細的黑線牽連著。凶神沒有悲傷,他來不及悲傷,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拋棄了這具身軀,拋棄塵世的力量,神明無所不能的權能,摒棄喧囂的雜音,化作另外漆黑的光團,撲向白光。
嶄新的輪迴啟動了。
白光拖拽著黑光,掙脫那迴轉的偉力,奮力飛向天際,蒼空銀河如線格,星子似棋子,唯有兩枚一黑一白的光點反其道而行之,試圖超越棋格,超越命中注定的終局。